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小赵政犹沉浸在黑甜的梦乡里时,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政儿,政儿,快起来!”
小赵政被推搡醒,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一看是赵姬,很快又放心的闭上了,嘴里还撒娇似的抱怨:“阿娘,好困啊,政儿还要睡~”
“政儿,不能睡了,我们得快点离开这儿,听话!”
眼见着儿子还在贪睡,赵姬急了,又使劲推了推他。要不是待会儿还要拿东西,她这会儿肯定抱着孩子就走。
一听到“听话”这个词,小赵政的瞌睡一下子被赶走了。好像昨天阿父也说了让他听话,然后……然后就丢下他和阿娘走了。
他费力的睁大眼睛,含着睡意的嗓音奶唧唧的:“阿娘,阿父呢?政儿梦到阿父不要我们了,这都是假的,是政儿在做梦,对不对?”
如何察觉不到儿子眼里的期盼,赵姬“啐”了一口,眼睛更红了。
“别提你那个没良心的父亲!男人果真没一个好东西!他不要我们就不要了,阿娘就不信我们活不下去。”
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这两个没良心的,他们倒是一起跑了,留下他们孤儿寡母的。现在嫌弃他们是累赘了,那当初为什么要睡,又为什么要生呢?!
看着眼前这个和往常温温柔柔,从不大声说话的阿娘一点也不一样的阿娘,小赵政明白了:原来不是他做梦,阿父他真的 走了。
那阿娘呢,会不会也会不要他?!
他满心惊惶,跌跌撞撞的从床上爬起来,一下扑进赵姬的怀里,短胖的小手紧紧搂住她的脖子。
“政儿听话,政儿起来了,阿娘不要丢下政儿!!!”
赵姬心都快化了,她紧紧抱住自己的幼子,已经哭了一天的眼睛干涸得厉害,此时是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来了,只得哑着嗓子说:“政儿,阿娘只有你了,我是不会丢下你的。要走咱娘俩一块走,要死也得死在一块儿!来,政儿,你先起来,听阿娘说,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不能再呆在这儿了!”
其他的他听不懂,但只要知道赵姬不会丢下自己,小赵政就安心了。
他依恋的靠在阿娘的肩头,握着小拳头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问:“阿娘,那我们去哪儿呀?”
“我们去见阿娘的阿父,也就是你外祖家。”
赵姬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又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点。
昨夜一宿没睡,她那双水杏一样的眼睛此刻肿得像对核桃,红通通的,脸也憔悴惨败得不得了,乍一眼看跟女鬼似的,哪里还有往日清丽可人的样子。
“外祖?”小赵政没听过这个词,有些疑惑。
“对,外祖。你出生的时候他还来抱过你呢。”
只是自从他们家艰难以后,父亲就再也没有和他们来往了。
可现在,她除了去找父亲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赵姬想的很明白,一旦赵王发现异人逃走,她和政儿绝对会被杀了泄愤。所以,她必须赶在王宫的士兵来之前带着政儿躲出去,这样才有可能挣下来一条命。
只有活着,才能谈以后,她绝不信她和政儿会躲躲藏藏过一辈子。
赵姬麻利的给小赵政穿好衣服,见他还是困得不行的样子,狠了狠心,用冷水给他擦了脸和脖子,冻得他一个激灵,彻底不困了。
“好了,政儿,我们快走吧,阿娘手上要拿东西,你一个人走路可以吗?”
“政儿可以!”小赵政乖巧的点了点头。
“好,我的乖乖儿,记得,路上不管有多累都得忍着,也千万不能说话,记住了吗?”
“嗯,政儿记住了。”
就这样,趁着夜色未尽,小赵政一只手牵着赵姬的裙角,一只手还不忘攥住琉璃珠,磕磕绊绊的离开了自他出生以来还从未出过门的家。
“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谁啊?天还没亮就来敲门,好好的正门不走,偏来我这又小又破的后门!”
门房一边穿衣,一边骂骂咧咧的过来开门。
“根伯,是我,我回来了。”赵姬牵着小赵政,局促的对她笑了笑。
“你是大……赵夫人?!”
根伯眯着眼看了半天,终于认出了来人是谁,再一看到她身侧的孩子,脸色一变,连忙退后要关上大门。
“根伯!”
赵姬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反应迅速的用身子抵在门上,不让他关门,根伯又不敢真伤了她,一时间二人竟僵持住了。
“赵夫人,您也别让小人难做。家主说了,他已经和您断绝了关系,不许您再进这个大门!您还是快回去吧。”
“不,根伯,求求你,你去向父亲通报一声,我只是想和他说几句话,说完了我就走。要是他不肯来,那……那我就和政儿赖在门外不走了,到时候被别人看见了,父亲他也脱不了干系。”
“赵夫人,你这……唉,真要这么过去通报,家主听了会打死小人的。”
“根伯,看在我自小在这府里长大的份上,你就去吧,帮我这一回,我不会叫你吃亏的。”赵姬满眼央求,还偷偷给他塞了一只金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