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的警报声此起彼伏。
呜哇呜哇地刺痛着神经,吵得人头脑发胀。
陈雾这辆车只是被砸中,车顶向下凹陷了一块,正好陈雾瘫着,没有被伤到分毫。
他听到身侧车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苏秘书似乎下车查看去了。
前后的车主吵闹哭喊,在黑暗里乱成一团。
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苏秘书回来。
陈雾有些害怕,试探着喊了一声,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他慌了,也跟着下车。
这才发现车库顶端的灭火装置被启动,正朝四周疯狂洒水。
现在正值寒冬,冰冷的水珠洒在脑袋上,冻得人瑟瑟发抖。
陈雾不喜欢站在黑暗里的感觉。
特别是站在空荡荡的地方。
黑暗会给人一种错觉。
明明近在咫尺的东西,伸手去摸,却感觉很远。
他在黑暗中分不清方向,也分不清身边有什么。
只能试着放大声音,朝前方又喊了声“苏秘书”。
仍然没人回应他。
他只能强撑着又向前走了一段。
忽然间,他听到有极轻的脚步声响在他身后,混杂在慌乱纷杂的叫喊声中,显得格外细微。
像是团沉默的混沌。
这种感觉熟悉而深刻。
像是四年前的夜里,那个人站在他身后时的感受。
陈雾整个人顿时僵住。
再也没法向前挪步。
明知道不该回头的,可他还是下意识转动僵硬的脖子。
向后看去。
在即将转身的那一刻。
耳畔突然传来苏秘书极为慌张的:“小心!”
随即,有人从后方抱住了自己,一下子扑倒在地。
*
顾执回到家时,苏秘书正站在大厅等他。
他丝毫没有停顿,几乎是飞奔上楼,迅速冲进了陈雾的房间。
陈雾正躺在床上,闭着眼仿佛只是睡着了。
顾执这才收敛许多。
像是怕吵到他,格外小心地伸手摸向他额头。
滚烫。
他回头看向苏秘书。
“到底怎么回事?”
“有人用强酸腐蚀了地下车库的通风管道,我们出来的时候,管道正好坠落。”
苏秘书遮住自己缠着绷带的手。
“陈先生没有受伤,只是受冻发烧了。”
“我知道。”
顾执握着陈雾的手,眉心紧蹙。
“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人了?”
“我们遇到了万大少爷。”
这名字听着耳熟。
顾执回忆了一下。
“是之前说小雾也参与了致癌药物计划的那个?”
“是的。”
顾执的脸顿时冷了下来。
“他现在在哪儿?”
“医院。”
见顾执看向自己,苏秘书连忙解释。
“这次管道砸中了不少人,万大少爷也受了点伤。”
“他是该受点伤。”
顾执声音沉沉。
“当年如果不是他这么一句话,陈家的罪名也不会被坐实。”
陈雾之所以会沦落到跳河。
和这位万大少爷的努力分不开。
当年陈氏集团灭门案后,陈雾受伤昏迷,一众亲戚对着陈家财产虎视眈眈。
以叔父为首的一群人妄图转移财产,特地伪造了一份遗嘱。
各方打点,企图瞒天过海。
恰逢当时爆出陈家暗中研究致癌药物,整个集团的声誉岌岌可危。
大家都非常需要一个新董事长。
最初,按股份继承来说。
这个位置很明显该是陈雾的。
但他当时生死未卜,且尚未成年。
于是也有不少人希望能让年长的长辈来继承。
而当时正是这位万大少爷一句话。
令他们这样的强盗行为都显得清新脱俗,大义凛然。
万大少爷和小陈爷一起长大,互相之间极为熟悉。
他万枯笃定地说小陈爷有参与致癌药物计划,那就是有参与。
所有人都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本来还有些人愿意来看望陈雾的,但在那之后,一个个全都不敢再和他扯上什么关系。
这种情况下,集团内部当然不希望由陈雾来继承股份。
于是,叔父他们更加肆无忌惮。
在短短一个月内,就迅速转移并瓜分了财产。
这才让小陈爷成了如今的陈雾。
“他短期内不能再出去了。”
吴妈做了个冰袋送上来。
顾执接过,小心翼翼地拨开他额间的发丝,敷在他额头上。
“这事是谁做的不重要,甚至只是不走运都不重要,反正不论是陈家,还是那个人,就压根没人想让他活着。”
“但没关系……”
他说着,伸手掖了掖被角。
“我会让他活着。”
*
陈雾醒来时,房间已被日光照得透亮。
冰袋滑落在一边,正贴着他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