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疲惫感,仿佛只要江鸿不说话,他就什么也不想说,但几次看见江鸿那欲言又止的表情,终于按捺不住,说:“想问什么就问吧。”
江鸿答道:“其实也没什么想问的,你恢复好就行了。”
陆修沉默地注视着江鸿,他的眼眸始终清澈,就像不经世事的孩子的双眼一般。
江鸿的眉头亦始终拧着,他担心陆修。
败给“自己”,是种耻辱吗?
“你也累了吧,”陆修说,“实习很快就结束了,剩下的事,他们会想办法解决。”
短短一周内经历了太多的事,让江鸿十分不习惯,甚至差点忘了自己还是个学生的事实。
江鸿知道陆修所言,亦指荧惑布设在驱委的卧底一事,他忍不住又转头看,心里在想,这食堂中,有多少是敌人,多少又是自己人?
“哦……他们在做什么呢?”江鸿岔开了话题,希望陆修不再那么介意那场战斗。
“目前陈真不能有大动作,”陆修说,“昨天暴露之后,驱委当场就收到了荧惑的威胁信。”
江鸿说:“谁送来的?”
陆修:“不知道,但确实放在了陈真办公桌上,扬言驱委每清除一名复制人卧底,荧惑就杀掉对应的本体。”
果然与江鸿猜测的一模一样。
陆修说:“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
江鸿:“营救被关押的人质。”
陆修点点头,示意正确。
这时点的小炒来了,两人便开始吃饭。江鸿说:“你会留在这里协助吗?”
陆修答道:“不,我得回去帮曹校长。”
江鸿吃着饭,忽然心念一动,伸手过去,轻轻将陆修的上衣扯下一点,确认他胸前那片龙鳞取下后的痕迹。
陆修:“你连我也认不出来了?”
“保险起
见嘛。”江鸿说,“找寻人质们的下落,有线索么?”
陆修:“没有。”
再度沉默片刻后,陆修又补充了一句:“不管怎么样,现在的局势已经比先前明朗多了。”
一切毫无头绪,江鸿思考着整件事的经过,与陆修安静地吃着午饭,不片刻,他突然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仿佛今天在与安杰简短的对话中,这个念头就已经诞生了。
“你还好么?”江鸿又问。
陆修扬眉,答道:“还行。”
但江鸿很清楚,陆修的状态绝不能用“还行”来形容。
那场对决的失败也许还不是最重要的,陆修不是没有对阵过强敌,也不是没有过失败——祁连山对战腐烂的上古巨兽“鴅”,陆修便有所不敌。
再往前追溯,他也曾经在S级驱魔师的联手下吃过败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战败并不耻辱。
但重点在于,任何人,一旦发现世界上还有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一定会受到很大的冲击。
江鸿心想:如果我发现世界上有另一个我,随时可以取代真正的我,会觉得相当不舒服。最初情势迫切,陆修必须保护自己,才不得不下狠手。换作江鸿自己呢?万一发现了复制体,他可不一定能杀了对方。
毕竟自己杀自己这件事,太难下手了。
“那个家伙是假的,”江鸿忽然道,“他不是你,我也从来不认为他是你。”
陆修一怔,被江鸿说破了心事。
江鸿又解释道:“他差点杀了我呢,换作你的话,绝对不会这么做。”
江鸿确信他身体上的伤已经好全了,更多的烦躁或者说顾虑,来自于另一个黑暗复制体的存在。江鸿自己就遭遇过这种震撼,震撼来自于另一个不完全的“自己”,即袁士宇。他很清楚陆修此刻的心情一定很复杂——在废弃大楼上,最后一刻,他在不顾一切,要释放所有的力量与黑暗陆修对轰时,仍有犹豫。
这就是最明显的表现。
我得想办法,找到那个被复制出来的陆修。江鸿在心里说。
然后呢?
真正的陆修仍沉默着,把吸管戳进酸奶里,递给江鸿,这些细小的动作从未改变,昭示着那个独一无二的他,对江鸿而言,不可替代的他。
然后……江鸿渐渐地清楚了要做什么,再送那个冒牌货尘归尘,土归土,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这个计划十分大胆,充满了危险,只能说是个长期的目标。
江鸿:“你很在意这件事吧?”
陆修依旧没有回答。
江鸿决定回到学校后,不,现在就开始着手做这件事。那一天,陆修给他最深刻的印象是,当他攥紧龙鳞,竭尽全力召唤他时,那道划过黑暗、突破时空朝他飞来的水流星。哪怕他伤痕累累、筋疲力尽,亦义无反顾地飞向了江鸿。
他们之间的联系,突破了一切,那一幕江鸿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虽然这么说很奇怪,”江鸿笑着说,“但我的感情是只给你一个人的,学长,别的人偷了你的模样、你的……总之,你也别担心,嗯。”
陆修瞬间变得不自在起来,江鸿已经开始他的计划了。
午饭后,江鸿想见一见陈真,陆修却似乎又好了些,道:“他在忙,现在见不了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