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钰笑眯眯看着小姑娘亲手为楚君钺斟满了三杯酒,态度谦柔恭敬,挑不出一点儿错,在小姑娘的客套话里,楚三郎连饮三杯,那小姑娘又挟了清淡菜蔬到他的小碟中,关切道:“恩公吃两口菜,压压酒气!”还真是十分的体贴。
楚君钺向来是酒国豪士,这三小杯酒,还不及他止渴,不过秦钰见他竟然真的挟起小姑娘替他布的菜,非常自然的入口,似乎并未影响心情,心中顿时升起诡异的感觉。
他……别是被虞世兰给惹烦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借个由头招惹个市井小娘子,好让虞世兰知难而退吧?
一桌人各怀心思,席间气氛非常诡异,几度冷场,林碧落硬着头皮发挥她的过人口才,搜肠刮肚的寻着祝酒词,左一杯右一杯的灌楚君钺,只盼能将面前这人灌醉,好让他那锋利的目光不必再紧盯着自己。
楚君钺也非常的配合,林碧落说一句祝酒词,他便饮一口酒,对方不说,他便停了下来,似乎是拿祝酒词来下酒一般。
林碧落灌楚君钺酒的同时,又支棱着耳朵听隔壁的动静,到最后愣是觉得她把上辈子所有听过的祝酒词都用光了,连“封妻荫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之语都出来了,就只差白头偕老比翼双飞这类词不曾用上了,可是面前之人眸子不但不曾沾染半分酒气,似乎更加精神了,眸光炯炯,简直是在期待着她下一个惊世的祝酒词一般。
——难道她运道这么差,竟然遇到了传说中的千杯不醉?
秦钰在旁稳坐,肚里早笑的打跌,可是为了怕小丫头难堪,他还是硬忍下了笑意。假如一开始他看不出来楚君钺打的什么主意,可是这会儿也明白了,他分明就是在逗小丫头玩。
楚君钺的酒量,他是领教过的,今日又是会仙楼雅客用的小杯,能灌醉他才怪。
眼瞧着这位撞上门来的林三姐儿额头都见汗了,她劝酒的同时,也不得不意思意思小抿半口,这么会功夫下来,也是面染绯色,竟然似新菡初绽一般,清丽中倍添明艳,连赏遍花丛的秦二郎都有几分看呆了,心中又有几分可怜她。
小丫头越急,楚君钺便越不着急。
会仙楼里很不吝啬照明灯油蜡烛,房间里早掌起了灯,灯光之下,她的五官似乎带着玉一般的光泽,越靠近了看,越发觉得惊艳。
起初见面,只是觉得这小丫头五官精致非常,仿似画中人一般,可那是静态的,如今坐在灯下细瞧,肌肤莹润透白到毫无瑕疵,额头沁出的细小汗珠仿佛玉瓷滴露,连她那起先持重沉稳此刻也有些焦躁的神情都生动了起来。
林楠与邬柏在旁插不上嘴,二人除了看顾林碧落,也分神去听隔壁那帮人闹酒,听得不时有人“庄兄”或者“庄贤弟”乃至有娇媚女子“庄郎君”的招呼,林楠与林碧落的脸色也越发不好看了。便是邬柏也巴不得早早回转,免得待下去越加扫兴。
熬到最后,总算听得那边众人要撤的声音,林碧落只觉楚君钺越喝酒紧盯着自己的眸光越寒,仿佛就差拿刀逼问她意欲何为,她都快要被看哭了……生平头一次知道,原来目光也是可以刑讯逼供的。
只等隔壁众人散尽,她慌忙立起身来道:“今日多有打扰,饮酒伤身,恩公还是少饮为妙,三姐儿这便告辞了!”扯着林楠,邬柏紧随其后,三个人快速闪了。
雅间门被他们出去之时轻掩,只听得楼梯口快速下去的脚步声,秦钰闲闲道:“阿钺,你猜猜这三个小毛孩子今日是为了什么闯进来?”
楚君钺起身,几步便到了窗口,将窗户整个的推开,外面的街景尽收眼底,他唇边浮起个意味不明的笑:“喏。”
秦钰紧跟着过来,低头朝下瞧去,但见一名书生被个穿着娇艳的伎子扶着,喝的摇摇晃晃,走的却意外的潇洒,但东摇西晃,明显力不从心。而他们身后不远处,方才楼上还在使劲劝酒的小娘子与两名少年贼头贼脑跟着,保持着十步之外的距离,既不会跟丢,又不会靠的太近被发现。
“阿钺,你是怎么发现的?”秦钰笑的十分好奇。
“你没发现他们三个都关注隔壁动静太过了?那边笑声大些,他们三个便听的更专注些,似乎是要努力分辨里面的人都在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劝酒劝的这般三心二意,竟然也敢顶着他的目光来劝酒,更何况后面的祝酒词简直是烂的一塌糊涂。
什么“金榜题名喝一杯……人生得意须尽欢……”,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岁岁平安喝一杯……七星高照喝一杯……”,楚君钺还没听过这么奇怪的祝酒词。
他当时握着酒杯便再想,再想下去,她是不是就要哭了?
她的表情明明很沮丧,倒好似临考的举子,答不出题来,恨不得挠破了卷子以泄愤……
会仙楼的窗户开的很大,二人立在窗前,街上风景尽收眼底。这条繁体锦绣的街道上,此刻人来人往,不过一会儿,林三姐儿的身影便似要消失一般,眼瞧着到了街角的另一头,只听得楚君钺低呼:“楚六——”雅间门被轻轻轻推开,进来个面目极为普通的少年,一身葛布短打,倒好似寻常百姓家的儿郎,垂头立在那里,静候吩咐。
“你去打听打听,林三姐儿跟着的那书生与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