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在黑暗中穿行,划开汩汩河水,波浪稍纵即逝。
莫寒笑容温润,目光好似一片柔柔密密的网,轻轻拢在沈映月身上。
沈映月敛了敛神,状似不经意道:“我何时躲着将军了?”
莫寒看着沈映月,眼神似有无辜,道:“夫人难道敢做不敢当?”
沈映月微愣,顿时失笑。
莫寒做“孟羽”时,在人前事事沉稳,少言寡语。
自从与她坦诚相见后,却释放了不少真性情。
倒是让人无法拒绝。
沈映月挑眼看他,低声道:“将军……其实,你不必如此对我。”
莫寒收了短笛,笑道:“我如何对你了?”
沈映月沉吟片刻,道:“将军自坦白身份以来,处处照料我,待我好……其实没有必要。”
沈映月说罢,目光微转,看向渺远的河面,道:“我嫁到镇国将军府后做的事情,皆出于本心,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将军不必特意补偿我。”
莫寒眸色沉沉地看着沈映月,反问道:“你又怎知,我对你不是心甘情愿?”
夜风忽起,河面微漾,涟漪荡开,一圈一圈,陡然失了宁静。
沈映月避开他的目光,轻声:“夜里风大,将军还是早些回船舱罢。”
说罢,沈映月便要转身。
却忽然听得一声低笑。
“原来,夫人如此胆小。”
莫寒声音不大,磁性中似乎带着几分宠溺。
沈映月身子微僵,却不知该不该迈步了。
她很少陷入这般窘境……眼前的事,便是她最不擅长的。
莫寒凝视沈映月的背影,沉声道:“夫人对外能将流光阁、若玉斋经营得风生水起;对内能巧治刁仆、整顿二房、鼓励弟妹振作……但凡危机,到了你手中,都能运筹帷幄、迎刃而解……但我这般聪慧能干的夫人,却不知如何与夫君相处,是不是?”
沈映月微微一顿,错愕回头。
她确实不知道如何面对莫寒。
但……他是如何得知的?
莫寒似是看出了沈映月的不解,他温言道:“我们虽已成婚,但相处时间短,一时间让夫人将我视为夫君,自然有些别扭,夫人躲着我也是情理之中……既然如此,夫人不如就当我是孟羽。”
沈映月有些诧异地看着莫寒,莫寒唇角带笑,仿佛真的在与她商量相处之道。
沈映月下意识开口:“孟羽?”
莫寒身子后移,随意靠在船只的围栏上,他眉目疏朗,语气轻松:“不错……夫人之前,不是也与我相处得很好么?”
“孟羽是我,莫寒也是我……我是孟羽时,夫人并没有因为我无官无职而看轻我,那么我是莫寒时,夫人也不必因身份忌讳什么,你我都不是拘于身份地位之人,一切如常便可。”
沈映月想了想,当莫寒还是“孟羽”时,两人的相处还算愉快。
莫寒见沈映月垂眸不语,又道:“夫人与寻常女子比起来,更加聪颖、果决,别具一格——这也是我最欣赏夫人的地方,可我之前对夫人多有隐瞒,虽然身不由己,却实属不该,我理应多付出些诚意,让夫人也能好好了解我……”
“若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夫人尽可以告诉我……但若再躲着我,我可要难过了。”
莫寒手中短笛轻敲,笑得风清月朗,人畜无害。
就算隔着假.面,沈映月都能感觉到,他真实的眉眼微微上挑,倜傥无双。
沈映月似乎没什么理由,能拒绝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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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船上都有夫人爱吃的菜呢,我瞧着夫人的脸色,总算是好了些。”
巧云去甲板上领了饭食,便与松青一边说笑,一边往回走。
松青低声道:“我也发现了,咱们船舱的饭食,比别的客人好多了……兴许是孟师父打点了船家?”
巧云道:“就算孟师父打点了船家,也不至于能顿顿正中夫人的口味罢?”
松青笑了笑,嘴上没说话。
心里却道,有什么不可能的?孟师父风沙迷了眼,都要请夫人吹……对夫人好些,也是应该的。
可他一想起故去的将军,心头又有些怪异。
松青下意识看了巧云一眼,低声道:“巧云……你说,咱们夫人……会一辈子留在镇国将军府么?”
巧云一愣,道:“夫人不在镇国将军府,在哪儿?你说什么胡话?”
松青连忙解释道:“我不过随口说说……夫人年轻貌美,又足智多谋,你怎知京中没有其他人惦记?”
巧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松青压低声音道:“你忘了之前永安侯府大公子?”
巧云蹙了蹙眉,道:“听说那大公子不是好人。”
松青又道:“就算永安侯府大公子不行,那张大人呢?你没瞧着,这一路上,张大人对夫人有多殷勤?”
这一点,巧云也是有感觉的,但她撇撇嘴,道:“他们都是凡夫俗子,配不上我们夫人!不过,之前回太傅府时……王氏夫人,倒是提过此事,但被咱们夫人否了。”
松青有些好奇,道:“夫人还能否了她母亲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