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试的名帖,在多年之前,廖先生也见过。
只不过,当时的他因为意外,一次次与会试的机会,失之交臂,令人扼腕。
廖先生看着名帖,心中情绪涌动,低声道:“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沈映月含笑抬眸,看向廖先生:“廖先生可还记得你的那本策论?”
廖先生点头:“记得。”
沈映月淡声:“前段日子,我为莫衡安排举荐信一事时,顺便将廖先生的策论,呈给了我父亲。”
“我父亲看了先生的策论,只说了一句话。”
廖先生怔怔地看着沈映月。
沈映月一字一句道:“父亲说:‘先生有大才,理应入仕报国’。”
廖先生神情微震,久久说不出话来。
四目相对,廖先生回过神来,他唇角微抿,道:“承蒙夫人和太傅大人厚爱……但小人身受镇国将军府大恩,如今将军不在了,夫人身边正是用人之际,小人若就这样走了,实在是不忠不义。”
说罢,廖先生低头,看了手中的帖子一眼。
最终心下一横,将帖子还给了沈映月。
沈映月凝视着廖先生,却没接这帖子。
廖先生平时看起来冷静淡然,其实是个极其重义之人。
但他能为了镇国将军府,拒绝会试,倒是让沈映月有些意外。
沈映月看着他,徐徐开口,道:“先生在我身旁助力,固然是好,但如今我镇国将军府,面临的最大问题,并非经营,而是根基。若是廖先生日后能在朝中占得一席之地,对我们照拂一二,便已不负今日情谊。”
廖先生抬眸,对上沈映月的目光,笑了下:“要通过会试、殿试,再到在朝中占得一席之地,只怕最快也要五到十年,夫人就算要宽慰我,也不必如此。”
沈映月道:“廖先生才华横溢,若因镇国将军府的困顿,而耽误的前程,我反而要于心不安了。”
沈映月说罢,再次将帖子塞给了廖先生。
廖先生见沈映月神色认真,微微蹙起了眉。
出仕报国……是他毕生的梦想。
但沈映月对他有知遇之恩,若是自己走了,沈映月的旁边,只怕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人。
沈映月看出他的犹豫,道:“先生不必顾及流光阁和若玉斋,这些事,我都会解决。”
“如今离会试还有一个多月,先生可以回去,好好想一想。在我看来,此举对朝廷、对先生、对镇国将军府,都是一桩好事。先生可不要囿于眼前之事,而放弃了大好前程。”
廖先生垂眸,瞧了一眼手中的帖子,只觉得有千斤重。
廖先生不置可否,却沉声道:“无论如何,小人都万分感激。”
沈映月笑着点了点头。
-
廖先生踏出房门,却恰好遇上了回来的巧霜。
两人目光相交,廖先生眸光微滞。
巧霜却什么也没说,微微侧身让开。
廖先生低头,与她擦身而过。
巧霜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有些出神。
方才巧霜和莫莹莹站在门口,将沈映月和廖先生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莫莹莹看了巧霜一眼,道:“怎么了?”
巧霜连忙收起思绪,勉强笑了笑,道:“没什么,夫人应当饿了,我们快些进去罢。”
两人便一同踏入理事间。
“二嫂,你当真要送廖先生去考科举?”
莫莹莹心里藏不住话,东西才一放下,便问出了声。
沈映月轻轻“嗯”了一声。
莫莹莹蹙了蹙眉,道:“可是,你难得有个用得趁手的人,若是廖先生走了,流光阁和若玉斋可怎么办?”
沈映月淡声:“廖先生非池中物,不应蹉跎于此。”
沈映月心中想着,若是廖先生真的能更进一步,她便要提前找好管理流光阁和若玉斋的人选。
莫莹莹叹了口气,却也只能点头。
而一旁的巧霜,却一言不发地站着,仿佛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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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沈映月都在若玉斋待到很晚,回来沐浴过后,便上了榻。
在冬日里,她一贯手脚冰凉,还好巧云提前帮她备好了汤婆子,被窝里才能稍微暖和些。
此刻,夜灯如豆,炭火“哔剥”作响。
沈映月躺在靠枕上,手中捧着一本手札。
这本手札,是从莫寒的书房里找来的——这是他少时,去北疆的游记。
那时候,他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上面的字迹稍显稚嫩,但已经初见笔力。
他从自己的角度,记录了北疆的风土人情,还有一路的见闻,写得颇有趣致。
沈映月没有去过大旻的北疆,但读着这一本游记,却也有种身临其境之感,引人入胜。
沈映月虽然没有见过莫寒,但读过不少他的藏书。
他的藏书都保存完好,包罗万象,但凡沈映月能想到的种类,几乎都有。
每本书里,还有不少他的批注。
沈映月看的时候,每当到了有感而发时,便会看看莫寒的批注。
他或是与自己的想法相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