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新词眸色刹那间沉下,显然也看清了来人。
或者说,他看到那辆车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会是谁。
这时身旁人站起来,自然地远离几步。
傅新词望向沈意。
那张清冷的面容不见异样,可眼神里却多了明显的防备。
傅新词敛下眼睫,再抬起时,脸色缓和了很多。
“你坐车上等一会儿,嗯?”
沈意转过身,望向江面。
风吹拂过他的白衬衫,布料贴在背上,印出清瘦挺拔的线条,蝴蝶骨下扫出一片暗影。
傅新词盯着那伶仃的背影看了会儿,起身朝后方车辆走去。
见他走来,副驾驶座上的程放下车。
“少爷。”
傅新词对蒋云澜身边的人一向没好脸色,直接无视。
他走到后方,敲了敲车窗。
车窗直直降下来,蒋云澜端坐在车里,看着前方,头颅昂起的傲慢的角度。
“上车。”
“就在这儿说。”
傅新词一手拍在车顶,一手按在车窗边缘,弯下脊背,朝车里看。
“你跟踪我?”
“是啊。”蒋云澜偏过脸看向车窗外的傅新词,挑起弯眉,“难道不可悲吗?想知道我儿子在做什么,还得跟踪。”
“直接问会不会?”傅新词笑了,“您更年期还没过吧?”
“傅新词!!!”
蒋云澜一下子被点着了,勃然大怒,冷静高傲的外包装也在刹那被撕毁。
女人严厉的呵斥声传到江边,沈意背影一颤,不自在地环起双臂。
傅新词默了片刻,道:“你现在知道我在做什么了,可以走了吗?”
蒋云澜却没理他,而是用手掌抚过一侧头发,将散落下来的一根发丝贴合。
再开口时,声音依旧冷硬。
“他是沈校良的儿子吧?”
傅新词眼一低,并不想废话:“你别什么都调查清楚了还来问我。”
蒋云澜侧眸看向窗外的青年,道:“你跟他走太近了。”
“你管我?”
“我劝你好好说话,管不了你,我起码还能找他谈谈。”
这个“他”指的是沈意,几乎准确无误挑断了傅新词最细的那根神经。
“你敢找他试试。”
“如你所愿,我不管你,你也管不着我。”
“凭什么?那是我的人!”
“……”
蒋云澜愕然张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傅新词,好半天,气笑。
“你的人?你们已经到这种地步了?看来我还是来晚了。”
“嘭!”的一下,傅新词没收住力气拍了下车顶。
他神色冷峻,盯着蒋云澜的眼睛:“我不管你想干嘛,但别去打扰他。”
蒋云澜嘴角挑着狠厉的笑意,不偏不倚对上傅新词的目光。
母子俩的眼神中有着如出一辙的偏执和坚韧。
“那要取决于你怎么做。”
沈意虽然隔着距离,听不清傅新词和蒋云澜的对话,但他听得出两人言辞激烈,似乎要吵起来。
他咬了咬下唇软肉,整个人如梦初醒。
每每看到蒋云澜,他都有种“这才是现实”的顿悟。
现实是什么?
经历过上一世的沈意自认为比谁看得都清楚。
年少时,他梦想申请一所好学校,或许毕业后还能邀请上自己的小狗,一起去天边的云朵下打滚。
可家中产业一夜倾覆,他一下子失去所有,天边也成了遥不可及的距离。
大学毕业,他捡到纪眠,以为这样一个小生命是特意降临来温暖他的人生。
可最后证明,他以为的父子亲情,不过就是一场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
从姑城搬回盛海,遇上来博物馆做活动的傅新词,散场后两人鬼使神差开了房。
然后沈意用了半年多时间才搞清楚,原来他们在交往。
就在沈意以为可以重拾年少时的梦想时,蒋云澜出现,说傅新词是傅家唯一的子嗣,未来还是要结婚生子。
现实就是一旦有了所求所愿,就会想方设法叫你失望。
沈意唯一庆幸的是,他现在无所求,无所愿,也就不可能再失望第二次。
他不想再等下去了,有点傻。
沈意来到身后保时捷的副驾驶座旁,连门都没开,直接从敞开的车窗里捞出外套,然后朝广场另一边的马路上走去。
傅新词看到沈意头也不回地离开,就要去追。
“我不喜欢拖拖拉拉。”车内女人忽而出声,“以后我不希望再谈起这个话题,所以就现在这一次机会,你最好跟我说清。”
傅新词停下脚步,站在车旁。
半晌。
“那我也只说这一次。”
他偏过头,低下视线,声音冷淡,却明显变得平静和耐心。
“我找了他五年,国内,国外,天涯海角,只要我能去的地方,都找过……”
只是没想到沈意会在离他最近的姑城。
傅新词:“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蒋云澜听出傅新词话里的决绝,她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