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十分,手术中的灯终于熄灭了,尽管早就知道结果,但那句话话从医生口中说出来时,秋泽曜还是重重松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吧。
“不过。”等众人感谢完,医师忽然话锋一转,“患者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需要在ICU观察一段时间,如果生命体征稳定,危险期过去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但那时也不要因此放松下来。”
“受伤的地方非常特殊,一定不要造成伤口二次撕裂,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子弹没有直接命中心脏,但在进入身体后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失衡翻滚,创道周围的心肌组织也因此受到损伤,比较幸运的是心脏还能维持运作,内里的情况也没有想象中的糟糕,因此不仅手术进行得意外顺利,时间也大大缩短了。
然而即使如此,子弹还是在对方的胸口造成了一个空腔,伤口再次撕裂的话,之后的情况真的就只能看运气了,可能只是延长恢复时间,也可能直接当场没命。
安室透慎重点头:“我记住了,请问他什么时候会醒呢?”
“看患者自己吧,求生意志强的话,药效过去就能醒了,最晚也不会超过4时,如果两天之后还没醒……这个可能性不大。”医生顿了一下,“不过你可以和患者说一些他在意的话题,叫他的名字之类的,能帮助他醒过来。”
*
手术结束,人也躺进了ICU,他们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隔着玻璃看了一眼,和安室透打过招呼后,三人就带着工藤新一离开了医院。
在大厅遇到臭着脸的毛利小五郎,萩原研二这才知道了工藤新一溜进来的真相,眼神瞬间危险起来。
工藤新一捂着遭到重击的脑袋,对他尴尬笑了笑,很快被毛利小五郎拎着后衣领带走了。
剩下三个人并排走在冬夜的冷风里。
他们是跟着警车来的,现在车都回厅里了,几人就只能步行到医院的站点,坐公交回去。
身上的制服都是防护、便于行动为主,保暖效果不怎么样,风一吹,三人就先后缩起了脖子,脚下也快了不止一点。不久就到了空无一人的公交站。
车虽然没来,不过至少有了躲风的地方,也就没有之前那么冷了。
“眼睛怎么回事?”松田阵平哈了口气,勉强暖了暖冻成冰棍的手。他在医院的时候就注意到秋泽曜本来唯一完好的眼睛多了一圈青,是和安室透一块抽血之后才出现的,不过还没来得及问,手术室的门就开了,之后也一直没找到机会。
他眉头一皱,“你不会是跟、安室透说了什么吧?”
那个假名出口的时候,还是有点不习惯。
秋泽曜:“……算是吧。”
想起当时发生的事,他心情顿时又复杂起来。
安室透听完‘答案’后的表情是一种读不懂的复杂,他的第一个反应并非试图解读那个神情,而是疑惑——按照身份设定来说,这种时候的表现应该越容易分辨越好,废了力气做出的表演没人看明白的话,只会适得其反。
是有别的考虑吗?还是因为突然从他人口中得知了同事善的一面,一时心情复杂,没能做好情绪管理?
对方迟迟没有回应,秋泽曜试探性道:“安室先生?”
“……抱歉。”安室透抬手捂住上半张脸,嘴角虽然是勾着的,但完全看不出笑意,“我只是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好。”
“他一直是个好孩子,能毫不犹豫牺牲自己来拯救他人的生命,我应该为他的勇气感到骄傲,但事实是……作为他的家人,我的第一个想法是希望他不要这么好。”
人都是自私的,如果陌生人和家人中必须要有一个人死去,大部分人的答案都会是前者,如果是自己和陌生人之中选择一个活着,大多数人的选择也只会是自己。这也是为什么那些牺牲自己的人那么值得敬佩的原因。
高尚的灵魂总是少之又少,如同沙海淘金,而他们大多也死得很早。
比如原作中警校五人组的其他四个。
秋泽曜应该说点安慰对方‘这很正常,人之常情’之类的话,但他怔怔看着安室透带着涩意的苦笑,心中莫名涌现出奇怪而汹涌的情绪,脑海中模糊的身影一闪而过,最后什么也没留下。
为救人牺牲者通常被冠以英雄之名,这份荣誉对他的家人而言却分文不值,死人也不会因此得益什么。
但……果然还是高兴的,因为……
“……能够一直坚定本心走到最后,没有让自己的灵魂染上污垢,即使是在今夜死去,也是值得高兴的吧。”
作为了解ta的人,这一天的到来并不难预料,往日相处的每一天都被当做最后度过,所以在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比起无可避免的痛苦,先一步到来的竟然是放松——太好了,那个人没有背弃过去的心。
而他也早已经做好了……
做好了什么?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但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隔,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回想起来。
会失去记忆这一点是在合约上标明的,一是带有过去痕迹的灵魂更容易被世界察觉排斥,二来也是避免某些心术不正会打些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