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把这个小孩叫了上来,就在花山院不在家的这些天,夏油杰给青天目科普了一下咒术界的常识,教了青天目一些咒术基础。
除了咒术天赋以外,青天目对自己另一个不寻常的天赋,更是心知肚明。
那就是……他会做梦。
只是,他的梦境不太正常,完全可以说是「死亡记录」。
一旦他接触到死亡的气息——处在亡者长久驻留的地方、接触到了亡者或亡者生前接触过的事物,都有可能立刻在睡觉的时候乃至被动意识陷入昏沉,在梦中一般代入梦境中的人、事物等观看完亡者的一生。
“你的脸色很差,你在担心什么?”花山院耐心的询问。
目前的情况,一定和青天目脱不了干系。
就在先前,花山院还以为这个前不久搬过来的邻居家的小孩,单纯只是一个“看得见”的小孩——她先前「阵营」是咒灵,可这孩子看得见她,还因为她的长相,以及也能看见咒灵,误把她当成了“能看到妖怪、拥有阴阳眼的同类”,对她抱有很大的善意与很高的好感。
青天目倏地一惊,花山院竟然看得见他。不对,他竟然现在才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完全和之前的梦境不一样。
先前的梦境一般是从亡者的出生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在他眼前播放,琐碎的平常会过的很快,而若是时间未曾加速的情况,就意味着这个时间段是亡者生前遇到了大事情,这种大事情一般是亡者生前遭遇重大选择、人生重要转折点。
现在,他没有从头开始观测花山院的人生,他没有像以前的梦那样失去主动权被迫附身在他人或事物之上无法与人交流……这种种情况都是异常之中的异常。
应该说……
这真的是他的「梦境」吗?
他真的是像以往那样,又在观测死亡吗?
少女轻轻抚摸着幼子的脑袋,琥珀色的眼睛凝视着孩子的黑瞳,带着温和的诱导,“元一,现在,你是不是该跟姐姐交代一下你的小秘密?”
花山院在“小秘密”这三个字重重的发音,青天目对于目前的情况是有一定心理底数的。最起码,他清楚一些最基本的东西。
青天目曾经说过他的生日,还有年龄,结合他有丰厚咒力、却无术式的资质和现在这种诡异状况,花山院的心中已然隐隐有了一个猜想,但还需要搞清楚这个孩子隐藏的一些秘密,才能验证那个猜测。
「青天目元一,即是“我”。」
*
「青天目后日谈」
大卫.伊格曼在《生命的清单》里说:“人的一生,要死去三次。第一次死去,是当你的心跳停止,呼吸消逝,你在生物学上被宣告了死亡;第二次死去,是当你下葬,人们穿着黑衣出席你的葬礼,你在这个社会上不复存在,从人际关系网里消逝,你悄悄离去;第三次死去,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记,你就真正地死去。整个宇宙都将不再和你有关。”
我相信这样的说法。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
人死了,不是随着尸体被火化归于无,他是渐渐消失的。他的生前,会被他的亲友所录入回忆的碟片中。
也可能被他接触过的周遭环境或事物观测记录。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我就是这样可能的见证者,从记事开始,我一直被共享着这样的记录。
通过梦境的形式,如同一个观影者观看着这个人的一生。
这样的分享,意味着……
我身边有人死去。
我从懵懂不知的小孩长成可以理解永远离别的味道的大人,多次步入他人的时间之中体会他人生命长河里分秒的悸动。
最开始是呆呆的接受着梦境,再是开始讨厌做梦这件事,最后穿过种种虚妄,心情平静的像自己关在小黑屋里观赏一部纪录片,看多了雷同的东西,厚重的印象与感觉就会不断削弱,最后比晨间的第一缕阳光还要薄弱,我总是会觉得那是别人的故事,与我无关,如同寻常地经历四季依序进行、守候星月自然交辉,似乎与我有关,似乎又不那么有关,只是平淡如水的日常。
我满以为自己会一直怀着这样安安静静研磨镜片般的朴素心态,直到自己去往终末的电影院。
不幸的是,我终究是个懦夫,无法做到平等看他人。评判记录好坏的标准,纯粹看那被记录者与我是否有着钢丝般不可割舍的牵绊。
咒术师这个职业,频繁的遭遇死亡记录乃是宿业使然。
当持着宝伞「日影天钿女」跳着绚烂神乐舞的八千代、金色蛇形竖瞳完全睁开,身体焚烧起大蛇一般的火炎的巳也、斩出最美一剑的茶茶逐一入梦来时,我终究是无法抵抗的缴械投降、崩溃,夜晚,身体就像脚底踩过玻璃尖无助的痉挛。
五条校长曾经和我说过:「咒术师没有无悔的死亡。」
不管咒术师也好,普通人也罢,只要是人,就怎么可能会有无悔的死亡呢?
死亡是如此的孤独、如此的黑暗,唯一的意义就是衬托生命的价值。
插着兜站在我身旁的校长掰开了我的手掌,那里是近乎自残的血痕,指甲染着杜鹃红,它方才完全被我掐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