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你别说了。我就是脑子简单。”
乱步的话并没有让我感动,因为我之所以怀疑罗莎莉是异能科的成员,而不是天人五衰的成员,是因为我觉得后者的门槛要高很多。
罗莎莉又是坂口安吾的前女友, 先前这两人都和我有过接触, 现在的关系也很亲密, 我会那样怀疑也很正常。谁知道她心心念念的人, 竟然是天人五衰的西格玛呢?
我与西格玛接触得很少,现在我能回想起来的,也就是在一次海边旅行时,他从沙滩上捡起一个大海螺, 放在耳边, 脸上露出孩子气般的笑容。
他说他从海螺里听到了大海呼唤的声音,他想要海螺也能自由平凡地活着, 于是他用力一抛, 将海螺扔回了大海。
而同行的果戈里,却是一边神神叨叨地请求大海宽恕自己,一边将捡到的海螺全部做成了玩具。
或许西格玛真的是发自内心地怜惜离家出走的少女,而并不是想从她的家人那里得到物质上的好处——不过, 到底真相是什么,都无从考证了。
“清溪溪一点都不笨。你就是人太好了。”
乱步很执着于表扬我, 我也就随他说去了。
“……嗯, 谢谢。”
他突然将双手按在了我的肩膀上, 力道有点大, 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认真而严肃。
又因为过度严肃而有一点……脸红。
他在紧张?
“清溪溪,我这两天,很想念你——”
我缓缓眨了眨眼睛,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他似乎还没想好说什么,正在冥思苦想的时候,旁边伸出一只手,屈指在他的脑门上狠狠地弹了一下。
“好痛!”乱步立刻捂着额头,几乎疼得跳了起来,他扭头凶道,“费奥多尔,你干什么!”
与乱步一样,陀思白皙的额头也出现了一个鼓鼓的苞——伤人先伤己,但他并不在乎。
他早就切除了自己感知疼痛的神经,所以并不会疼。能真正威胁他的,只有乱步的性命。
陀思收回手,面带笑意地看着我:“源酱,我这两年,很想念你。”
我:“……”
“你不要这么直截了当地抄袭我!这句话是我自己想的!”乱步气呼呼地和陀思理论,但后者的态度始终不以为意。
在这句话里,他用两年替换了两天。
两年,差不多是我们从撕破脸,到彻底决裂的时间。
现在想想,简直恍如隔世。
面前的两个人,一个是曾经陪伴我多年的恋人,一个是曾经与我过着最平凡生活的丈夫。
如果不加曾经这个前缀,生活就会像诗歌一样纯粹而美好。
连异能无法自控那些事都会是上不了台面的小瑕疵。
“你们两个别吵了,让我休息一会儿。”我找了张椅子坐下,感慨道,“罗莎莉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西格玛呢?坂口先生也很好啊。”
坂口安吾这位前男友,恐怕只是充当了一个工具人的角色。
“因为西格玛是她唯一没有得到的。”陀思一针见血地指出,“人类总是执着于遥不可及的东西。”
乱步“嗤”了一声,摘下了眼镜,小心地收起,然后问道,“这就是你们天人五衰想要毁灭世界的理由?”
这句话乍一听是对陀思之前行为的反问,仔细默念一遍,更像是在暗示天人五衰的理想原本就是遥不可及的东西。
“江户川君,毁灭世界从来不是天人五衰的目标,建立世界的新秩序和新规则才是。”陀思将我肩膀处衣服上的褶皱拍拍平,继续说道,“……况且我现在已经退出那个组织了。”
“是吗?真退出了?”
提出质疑的不是乱步,而是我。
“你真的不想要建立世界的新秩序了吗?”
我盯着陀思的脸,从他那双紫红色的眼眸里,我能看到的只有一片坦然。
没有异常。
或许经历了那么多,他已经放下了,又或许还是在演戏。
据乱步所说,陀思确实和罗莎莉之间没有交易。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没那么简单。
爱伦坡为什么会带着提前写好的书过来,为什么会对西格玛的设定完全了解?在我们之中,对西格玛称得上了解的就只有陀思。
或者还有一个可能,陀思刺激了罗莎莉,让她露出了真面目,然后帮我“收拾”了她,以此降低我的警惕。
……戴罪立功么?
“你看你,不愿意把别人想得那么坏,却始终把我想得很坏。”陀思表示不公平。
我偏过脸:“少跟我扯这些,你是有前科的人……罗莎莉说我轻轻松松就靠运气活了下来,但她不知道我差点就死在她哥哥的书里了。”
真不是我玻璃心,我到目前为止经历过的最绝望的事,无非就是那一座雪山坟场。
壁炉里的炭有限,身边的食物也有限。整座雪山上只有一座小木屋,我不死心地在四周都找过路,但是我什么也没找到。
屋里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书,没有任何可以消遣娱乐打发时间的东西。我无法与外界联系,外界也找不到我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