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视察”,刘荨没有再说让刘初胆战心惊的话。他只是和司俊就农作物种植,进行了广泛而深刻的讨论。
比如玉米的生长周期、常见病虫害,以及可以和什么农作物套种之类。
刘初虽然没有胆战心惊,但是越听越惊讶。
皇帝陛下了解的也太多了吧?
刘荨道:“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我若不了解,怎敢拿出来推广?百姓辛苦一年,要是种不出东西,那不得哭死?”
刘初听着刘荨轻描淡写的话,心中想,理是这个理,但是有多少皇帝做得到?
别说皇帝,那些辅佐的官员,又有多少说得出个子卯寅丑来?
“陛下关心农桑,是百姓之福。”刘初最终只得道。
刘荨道:“只要脑子没问题的皇帝,都会关心农桑。如果拥有一个正常的皇帝,就算是百姓之福,那百姓也太苦了些。还有,说好的别叫我陛下。叫名字,名字。”
刘初苦笑:“是……丰公子。”
是啊,百姓也太苦了些。
刘荨对司俊道:“我突然想起了一首散曲。”
司俊问道:“什么?”
刘荨道:“听说未央宫被烧了。”
司俊和刘初同时脚步一顿。
京城中那些争夺利益的人争来争去,最后一不满利益分配的势力,一把火烧掉了未央宫。
据说京城中浓烟七日不止,许多朝臣伏地恸哭。
一些汉室忠臣想,还好陛下已经离开了。不然,他们赶走了狼,又来了更多的狼。
可陛下到底在哪里?真的是在益州吗?他在益州,是否也陷入狼窝之中?
陛下听到他们这群没用的臣子连未央宫都没保住,是否会伤心难过愤怒?
他们没用,没用啊!护不住未央宫,护不住陛下,护不住这泱泱大汉!
益州中新转变角色的忠臣们知道皇帝陛下好得很,还天天逼迫他们学习写公文,所以心中悲愤不比京城中大臣。
不过在听闻未央宫烧毁之后,他们心里也是十分难受的。
他们知道难受,心里大概也是真的接受了自己汉室忠臣的设定了吧。
司俊曾经担心刘荨本来就不怎么稳定的精神状态会再次波动。不过刘荨只是淡淡道,可惜待回了长安,得重修皇宫了,那得多花多少钱啊。
司俊听后,本以为刘荨对被烧毁的皇宫并不算太在意,没想到刘荨再次提起,他心里立刻提了起来。
这毕竟是刘荨的家啊。
刘荨道:“对了,你们肯定知道了,我明知故问。”
他一手牵着马,一手拿着马鞭,指向北边:“如果重建长安城,肯定得花许多财力人力吧。”
司俊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刘荨仍旧只是心疼钱。
希望……他真的只是心疼钱。
刘初宽慰道:“待陛下……待丰公子回到长安之后,定能将长安城建得更加宏大。”
刘荨道:“嗯,无论是重建还是迁都,最终都是得花很多财力人力,所以我想起了那首散曲。”
刘初心里疑惑。陛下老是说散曲,散曲是什么?乐府的一种吗?
司俊隐隐约约猜到刘荨想说哪一首了。
他叹了口气,道:“需要我为你伴奏吗?”
刘荨道:“伴什么奏啊,我都不知道用什么曲调唱出来。”
刘荨顿了顿,道:“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刘荨将拿着马鞭的手背在背后,摇头叹了声气,“走吧,继续陪我逛逛。”
刘初心中大骇。
周成王迁都洛阳之后,丰镐被称为西都,洛阳被称为东都。后秦朝首都咸阳和汉朝首都长安其实都是在丰镐附近,因此曾经的咸阳城,现在的长安城,也可被称为西都。
那做了土的宫阙万间,是指未央宫,也是指那曾经的阿房宫。
只是将汉与已经亡了的秦并列……若非这是皇帝陛下自己所吟,这是诅咒汉朝呢,还是诅咒汉朝呢?
不过……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吗……”刘初看着那被刘荨称作“青纱帐”的玉米田,喃喃道。
司俊道:“陛下有此感叹,百姓就不会苦。”
刘荨不好意思道:“这散曲又不是我的,我只是突然想起来而已。”
这么夸他怪不好意思的。
刘初问道:“丰公子,这散曲是何人所作?”
虽然韵律和现今的诗歌不同,但别有一番意境和韵味。
刘荨想了想,道:“这首散曲名叫《潼关怀古》,作者为云庄先生。云庄先生不在这个世上,可惜不能为朕所用。”
刘初没听过“云庄先生”这个人,心想这可能是哪个隐士,或者不认识的官吏。
已经不在这个世上,那问了也没用了。
刘初叹息:“可惜,可惜。”
刘荨点头:“的确可惜。”可惜是萧悦那个世界的元朝人。记得楚铭在穿越前,和萧悦是同一个世界?
不管是哪个世界,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