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小米粥,一碟子腌脆笋,一碟子蒸凤爪,再来一……”
“……”青岫终于没忍住,转脸看向背菜单般叭叭不停的沈大人,“东翁对学生是有何误解?”
他生得像个大胃食货么?
“你太瘦了些,多吃几口不妨事,”沈大人回过头来看他,却又似才刚醒过神来,笑了一声,“对不住,我多事了。怪只怪……我有个故友,时常听他这般念叨他那家人,入了耳竟学了来。你随便吃,多出来的便宜我就是了。”
青岫未再多言,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
沈大人亦有些沉默,只继续夹自己碟子里的虾饺儿,一口一个吃得囫囵。
这街边摊儿买卖红火不是没有道理,饭食上得极快,转眼便将沈大人方才点的那几样铺了小半张桌面。
他二人这厢占的地方多了,同桌其他人那厢能占用的地方便少了,对面络腮胡子的大汉不住向二人脸上看,先还带着些不痛快,看了几眼,又看了几眼,再看几眼后反倒没了脾气,只觉这两人生得异样好看,一个朗似月,一个秀如兰,一举一动皆是画,连啃鸡爪子的模样都比旁人悦目三分。
有这样养眼的人物坐在面前,便是饭都能多吃些。
络腮胡子吃完临走时,忍不住夸赞二人:“你两个真真情深意浓,衣服都穿一式儿,吃饭也要肩挨着肩,平日怕也是焦孟不离,形影难分罢?”
青岫正夹笋丝的筷子一时顿住,与沈大人挨肩之处倍觉不自在起来,正要不动声色往旁边挪挪身,却听沈大人和那人笑道:“相合者,一眼便是万年,不合者,同榻亦如陌路。人生最难得,便是与君相合。”
话说完了,身上似是僵了一僵,随即一言不发地起身,由荷包里掏了碎银出来与店家付账,付过账后便负手立去道边,看旭日初升的桑阳城人来车往,百态众生。
候青岫吃毕,沈大人向他招手:“走,你我直接去陈家。”
未带一差半役,一城知府带着一府师爷像两根愣头青般直眉竖眼地就去了凶案地。
守门的衙役正张着大嘴打呵欠,一见府尊师爷俩穿得像孪生子似的走过来,惊得瞌睡虫都直接吞进了喉咙眼:这二位这是好(hào)的哪一口儿?传说我们新府尊是个男女不忌的风流子,瞅这样子莫非……完也!我们小师爷危矣!
府尊和师爷双双安之若素地进了陈家院门,陈家屋里院外一应形况皆如昨日,晨日金晖由墙头斜射入院,令仍扑伏于地的陈土狗那惨死尸身凭添了一层陆离光怪。
声言今日要查看屋内置物架第六层上痕迹的小师爷,此时却不急于进屋,只立在院中细细打量。
沈大人侧眼看着他明玉般面容上的沉静凝澹,不由笑笑,也不扰他,只默默在旁陪立。
青岫细看了一阵,才迈步上了门廊,看一眼陈土狗尸身,再看一眼旁边那置物架,眉尖便微微一动。
“该用到我了么?”沈大人语声带笑地在身后道。
青岫身上微微一僵,抬头确认了一番置物架的高度,若要不破坏现场痕迹,只能……借助外力。
垂眸忖度了好半晌,屈指用指甲在掌心摁下几个月牙印儿,终于微不可见地颔了首。
听得沈某人在旁边撸袖子,青岫略不自在地微微偏开头,随即便听得身畔“笃”地一声,转回脸来低头一看,却见这人竟给他摆了个高凳在此。
——声势浩大地撸了半天袖子,原来是为他拎了个高凳过来!
是谁说现场不可破坏,不能踩凳子?
谁个没手没脚用他帮忙拎来?
拎个凳子用得着大张旗鼓地撸半日袖口?
偏沈某人不知是装了一本正经地逗他,还是言不由己地……逗他:“叫我递个凳子罢了,看你怎还掂度这么久,莫不是怕凳子认生会咬人?”
“东翁不担心破坏现场了么?”青岫咬着字,一个一个地在嘴里冰过。
“用过再放回原处便是,”沈某人仍板着一脸正经,“原来什么样儿,我已记在脑中了,不妨事。”
青岫懒再理他,一掀袍摆踩了凳子站上去,置物架顶层顿时到了胸前,厚厚一层灰,横七竖八地堆了好些物事,不止做活儿用的工具,还有些碎木头下角料。
正仔细查看,忽闻一缕清香钻鼻,紧接着身边便多出一个脑袋来,见沈某人也搬了个凳子,与他并肩而站。
青岫待欲向旁边挪步,却因凳子板面所限而无法,然沈大人此刻却心无旁骛,正专注盯在眼前一干物事上。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