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将聂羽裳拉起了,随即推到榻上去。
他站起来,无端地恼火,再次强调,“我不是程应宁,程应宁已经死了,你看清楚了,别自欺欺人!”
他原以为,聂羽裳会清醒了。
哪知道,聂羽裳压根不没有听他说话,抱着个枕头,仍旧呜咽着。
秦越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不与在,其实没有区别。
连替身,都不是。
他看着聂羽裳那痴傻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突然发现这个女人花枝招展,妖娆媚笑的样子,一点儿都不讨厌,反倒是现在这副模样,极其令人厌烦。
他转身就走。
可是,还未到门口,却又折了回来。他怒声:“聂羽裳,你再哭下去,眼睛会瞎掉的!”
聂羽裳无动于衷。
秦越火大,将她拽起来,按住她的肩膀,“别哭了!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聂羽裳亦醉,亦伤心,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听不到秦越的吼声。
“别哭了!再哭我就不客气了!”
“这么大的人了,你冷静点好不好?”
“聂羽裳!你醒醒!”
“本少爷只负责送你回来,哭瞎了,本少爷不担责!”
……
秦越无计可施,越发烦躁。
突然想起了上一回在洛城,聂羽裳也是哭了很久很久,最后晕过去才停止。
这到底是什么坏习惯?
他越发心烦意乱,他别过头去,似乎想起身走掉,可手却还是伸了过去,将聂羽裳拥入怀中。
他又吐了口浊气,一手也拥住她,轻轻抚拍。
无声安抚,是胜过任何言语的安全感。
聂羽裳却渐渐地不哭了,就依偎在秦越怀中,同方才一样,仿佛睡着了。
秦越等了好久好久,才小心翼翼放手,却发现自己的衣角被聂羽裳死死地揪着。
他犹豫了下,还是没敢动她,生怕她醒来又哭。
他又一次吐气,身子缓缓往后靠去,双手无处安放,最后抬起来,枕在脑后。终于,一室归于寂静。
可秦越方才至今,那眼神都是冷沉的。
他垂眼看了看赖在怀中的人,良久,才最后仰头,闭眼,“聂羽裳,我不是他!没有下次了……”
聂羽裳却早已进入梦乡, 梦里全是程应宁。
十六岁的程应宁,已是季虎身旁的得力干将,清俊干净,少年老成,沉稳也乖顺。
十四岁的聂羽裳,则是季虎从朝暮宫侍女里千挑万选出来,养在醉梦楼,准备对付赤戎国好.色太子的一张王牌。
她明眸皓齿,亭亭玉立,哪怕脂粉不施,都娇俏可人,却不是个听话的主儿。她费了些手腕,就让太子瞧上了另外的女子,她还找季虎主动请缨,要掌醉梦楼。可是季虎不许,仍旧
困着她养着她,以备他用。
那日,程应宁去醉梦楼送信,聂羽裳在后院与姐妹嬉闹,不慎撞了他,掉了大半的面纱。聂羽裳也就露了半张脸,程应宁却像是被她迷住了一样,无视醉梦楼规矩,直接扯掉她的面纱。
那一刻,程应宁痴了。
他许久才回神,没有问她的名字,只对她说:“我叫程应宁,记住我,我还会来。”
后来,聂羽裳骂他好。色,被她的美貌迷惑。他也不解释。
又后来,聂羽裳才知道,原来早在朝暮宫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她了,只是,她一直都不知道。
他明明是个沉稳的人,却喜欢她的跳脱乖张,恣意放肆。最苦的日子,是远远看着她的嬉笑怒骂,看着她的欢脱乐观,熬过来的。
那日,其实他在边上看了她很久很久,听她的笑声就笃定是她了。
她若没有撞过去,或许他就走了。
可是,她撞过去了,他就不想躲了,一辈子都不想躲了。
因为揭了她的面纱,他回去后,挨了季虎一顿鞭子。
可伤一好,他就来找她了。看着沉稳老成,实则腼腆羞赧,他满屋子找她找,一直跑一直跑,跑到了她面前,却跟她说了一句“我来了”,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问他来做什么,他也说不出来。
她才是真正的老成,心眼儿
可坏了。她一眼就瞧出他对自己着迷,于是开始算计,想利用他,逃走。
然而,她还没行动呢,他就瞒着她,回朝暮宫闯了生死牢。
朝暮宫有规矩,但凡被挑走的仆奴,一辈子都不能易主,除非闯过机关重重的生死牢。
他闯过了,在榻上躺整整一个月,才捡回一条命。
就在她机关算尽,准备骗他的时候,他递给她“易主令”,对她说:“离开醉梦楼,回去谋一份好差事,等我去找你。”
她问他为什么,他说:“你笑起来很好看,我这辈子都见不得你被任何人欺负。”
她哭着跟他坦诚了所有算计,他却只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不有点儿坏心思,都不像你了。我知道的,没关系的。”
就这样,他们在一起了。
她择了萧无欢为主,彼时,萧无欢尚不是宫主,却是朝暮宫里,最横行霸道,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