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松难得回来,自然与蓉蓉粘在一起。在家不方便老粘着,两人顺着东门桥往东,大热天的,走了个把小时,蓉蓉气喘声稍大了点,青松立马蹲了个马步,托住蓉蓉,把她背在了背上。
他舍不得媳妇儿累。虽然嫁给他就够累的......
夕阳余晖染红天空,天光水色融作混沌。他们变成一个乌龟,在陆地上慢慢前行。
他说,“一直这样背青豆,从小背到大,倒是第一次背你。”
蓉蓉下巴磕在他肩上,问:“是不是重了不少?”
“教书育人,肯定是要比青豆重一点的。”他笑得发颤,背后的热心气通过震动,一阵阵传到蓉蓉心口,“我背的是知识。知识就是力量。”
蓉蓉笑得不能自已,“重就重,从哪儿学来的招数。”
“你不懂,不能随便说姑娘重的。”
蓉蓉伏在他背上:“你学坏了!都知道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了。”以前程青松看着坏,实际很土很实诚。摆摊时候,眼里装着生意人的精明和讨好,面对女孩,却没什么花花肠子。现在他......或者结婚后,明的暗的花招可太多了。直叫蓉蓉怀疑他以前的模样是装的。
“我哪里是学坏的?”
“什么?”
青松咳了一声:“我本来就坏。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蓉蓉又好气又好笑,手挂在他颈上,只能张嘴咬他。青松心猿意马,让她别闹,要出事的。
她不敢了。她知道“那些事”确实很麻烦,这儿不方便出。
“舞厅生意怎么样?”
青松说,夜夜都满,月卡卖到纸都不够用,只能手写盖手印。那帮人才都寂寞,晚上能干嘛呢?也不是各个都爱看闲书念酸词画图稿的,也有不少文艺爱好者无处发泄寂寞。
“你那字行吗?”蓉蓉知道他大字都不会几个。
“我们有售票小姐的。”
“漂亮吗?”
“就是个女的,脸没看清过。”他撇清。
她低笑:“男的多还是女的多?”
青松右手手臂力量松力,人往右一倾,在蓉蓉倒抽一口气时,飞快一啄。
到底是混过街头的人,这桥上有人没人,远处几男几女,正往哪儿看,他尽收余光。蓉蓉羞得像个小姑娘,到家还在佯怒,不肯饶他。
她不饶他,他偏要逗她,俩人腻得青栀都产生了疑惑。
那更别提对“爱情”过敏的青豆了。
青豆抓耳挠腮,灵感爆发,这封信还没贴邮票寄出,下一封信又开始写了。
她激动得双手颤抖,极尽辞藻,一口气没喘又是洋洋洒洒两张纸。鱼娘魅力施展到极限,书生没受住,轻浮在颊边落下一啄。
唔!这一啄,她细节描绘——暮色四合,书生湿漉漉的嘴唇,鱼娘脸颊的绒毛,以及清脆的一啵唧,全部扩写!
正在剧情要推进之时,电筒的光越来越暗,暗到几乎看不清字迹。青豆笔尖一急,迅速收尾:欲知小啄之后,且看下回。
隔壁青松呆两天就要走人,与蓉蓉耳鬓厮磨一整夜。也没干啥,就是说话,亲亲说说,摸摸肚皮,再亲亲。
晨光熹微,蓉蓉在睡,他悄悄往她手指上套了个银戒圈,亲了亲她的额角。
他去海南,除了借的、别人投资的,还有蓉蓉卖掉嫁妆给他的。她塞给他一笔钱,说是自己攒的,但青松知道,因为结婚,她和家里闹得不愉快,尤其是她爸,不可能给她一万块。他当时没多想,急着往海南。
等他发现这钱是蓉蓉把自己的嫁妆金戒指、金项链、金耳环、金手镯卖掉得来的,人已经在海南了。
他站在舞厅外头,看着招牌挂起,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干出本事,不让媳妇受苦。
他挣到第一笔钱就买了个戒指,跑了几个柜台就为找一个一模一样的。
他这边套上,刚抽出手,唇还没离开她的额角,一道银线已滑下了眼角。蓉蓉死死拿戴戒指的手抠住他的手,“瞎买什么啊瞎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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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盛夏。
暑天的滚滚热浪把平静的人吹得摇曳不定。高三人手拿个扇子或者抄写簿,穿梭走廊,来回扇风。嘴里念念有词,目光呆滞恍惚。
高一高二迎来期末,在高考前两天被赶出学校。青豆听完试卷讲解,两手一拍,心情颇为愉快。这次考的还可以。
她没随大部队回宿舍,而是出了趟校门。
她要把第三封信寄出去。
学校门口没有邮筒,南城师大附中的学生寄信需要拐过一条街,行至新亚宾馆。
这里靠近南城市中心。楼房浮出城市地表,几个施工现场即将为高考暂停施工三天,这两天在收尾。工人敞着背心,露出黝黑发光的胸膛,安全帽一撂,睡在了大马路边。
邮筒前是南城第一家港式茶铺,装修小资,地面花彩方砖,半墙铺就艳粉马赛克小砖,辅以乳白点缀,是有点港片味道。
青豆寄完信张望一眼,捕捉到了熟悉的身形。她不信,多看了一眼,意外真是顾弈。
他不应该在学习,要高考了吗?
她站在门口死死盯着他,像抓儿子逃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