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风清日朗,云淡风轻。
关外,烽烟万里,黄沙漫漫,千里黄沙泛着光芒,宛如一片跃金汪洋。
一辆鎏金绘彩的富丽马车,正缓缓驶出关隘,一路朝西进发。
随行的队伍人数众多,绵延数里,阵仗很大,一路上,彩旗招展,马蹄哒哒,驼铃阵阵,悠远绵长。
车队浩荡,为首的金顶马车,奢华无比,宽大的车身四周,悬挂着锦缎帷幔,车架上,雕栏玉砌,熠熠流光,处处彰显着西域王庭的恢弘气度。
马车内,空间极大,足够女王与佛子两人同坐外,还摆着书案,软榻,置物架。
脚下,铺着五彩斑斓的波斯地毯铺,踩上去松软如云絮,使人身心愉悦。
但此刻,女王的心情很不好,她低垂的凤眸中满是失意,带着浓重的惋惜,眼眶还浮着将散未散的猩红,长睫沾了泣露,颤颤巍巍,摇摇欲坠。
她吸吸酸楚的鼻子,这副蹙眉低愁的模样,添了几分娇弱柔婉柔,当真叫人我见犹怜。
今晨与司露在城门口分别,她没忍住泪洒霓裳。
这份离愁别绪,久久未消,到了此时,心口还是苦涩的。
在她身侧,持卷静阅的佛子发现了端倪,放下经书,搁置在膝头,侧首看向她,眉目是一贯的冷清。
“阿念,你怎么了?”
女王立刻揉了揉眼睛,藏下满腔心绪。
“没什么?就是有点触景生情了。”
安罗叹息一声,如从前般,揉了揉她的青丝,温声安抚。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来日还会有机会,你们定能再相见。”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女王睁大清丽的凤眸,喃喃:“那国师有一天,也会离开我吗?”
安罗牵动唇角,语声平静却坚定。
“不,安罗会永远留阿念在身边。”
女王的凤眸浮出希冀之色,似带着几分神往,“就像呼延海莫一直陪着璐璐一般?”
安罗看出她的心思,启唇道:“女王羡慕北戎王与司姑娘?”
女王愣了愣,目光变得悠远,半晌叹息一声,悲惋道:“他们不似我们,要避世俗目光,要受各种羁绊,不得自由。”
“他们的爱情,可以在草原上,恣意的,热烈的生长,开出最美的花。”
怎能叫人不羡慕?
这几日她在草原上过了一段无拘无束、忘我的日子,也见证了司露与呼延海莫热烈奔放,毫无顾忌的爱情,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因为她与安罗之间,只能隐忍克制,哪怕大受触动,心潮澎湃时,也只能约束自己,告诫自己,让自己归于冷静。
思及此,她喃喃着,垂下脑袋,话音亦低落下去,变得哀婉。
“不似我们……”
可话未说完就被生生堵在了喉间。
“唔……”
唇齿被人夺去,她
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嘤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眼前,那双清冽的寒眸早已被沉黑完全占据,炽热的鼻息,淡淡的紫檀清香笼罩着她……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这不是梦。
是安罗吻了她!
他主动吻了她。
他不顾一切地吻了她。
啪嗒——
经书坠地声中,耳畔喘息愈重。
他扣在她腰际的手也越来越紧,几乎是不敢置信的,她听到他喘着粗气,唇舌一路蔓延,将湿濡碾转至她耳侧,说道:
“女王可知?”
“这个吻,安罗已从昨夜忍至今日。”
这一刻,女王骤然瞠目,浑身僵直,彻底怔住了。
*
金碧辉煌的宫殿中,沉香的味道在大殿内蔓延,温和的气味让人闻上去便会不自觉的将思绪沉静下来。
可在此时的静谧当中,一道又一道的叹息声却是分外明显。
那声音很是稚嫩,但此刻却因为哀叹反倒增添了几分与之不符的成熟。
呼延海莫顺着声音的来源一路走来,穿过大殿,高俊的身形甚至可以让他不用歪头,就能轻易的透过屏风一眼看到此刻正坐在大殿高座上的司安。
只见司安正像个小团子一样的蜷缩在属于他的皇座上,怀中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
王座平时不允许任何人坐。
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若是换了其他人,或许此刻已经被呼延海莫处决了,但现在坐在王座上的人是司安。
呼延海莫非但没有震怒,眼中反倒是多了几分纵容宠溺的笑意,他走到司安身边,一撩衣袍,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安儿L,你在干什么?”
在同她说话时,呼延海莫声音放的极轻,恍若一不小心,就会将眼前这个较弱的瓷娃娃给碰碎。
司安抱着怀中的小木剑,听到男人的声音,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朝着男人看去。
面如玉盘,明眸皓齿、眼如繁星,活脱脱一个奶白团子。
看到呼延海莫的脸,司安的嘴角瘪了瘪,软软的声音听上去好不委屈:“爹爹,我想舅舅了。”
因为想舅舅,所以才在这里抱着舅舅送给她的小木剑唉声叹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