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云莜来给昭睿帝送早膳时,看到昭睿帝正匆匆地命人为他换床单与被子。
因近日没少出现昭睿帝手不稳,打翻药碗的事,云莜倒也没有多想,她只是觉得,昭睿帝今日的神色似乎有点儿奇怪,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她?
两人照例共用了早膳。
若是在往常,昭睿帝定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怎么也要逗一逗云莜,想法子让云莜红个脸才是——这已经是他近日以来最大的乐趣了。
云莜虽恼怒,却也拿他没法子。她若是与他较真,他要么得寸进尺,让她在下人们面前失态;要么装可怜扮无辜,搞得好像是她在欺负人。
然而今儿个这顿早膳,从开始到结束,一直风平浪静的,半点儿波折也没有,这让云莜怀疑,昭睿帝是不是吃错了药。
云莜一面喝着碗里的粥,一面偷瞄昭睿帝,却见昭睿帝神色恍惚,似是在回味着什么,对云莜的目光竟是一无所觉。
这时候,云莜也忍不住生出了些促狭之心来。
趁着昭睿帝不备,她借着桌案的掩护冷不丁踩了昭睿帝一脚,在昭睿帝发出忍痛的闷哼声时,她又一脸关切地看着他:“皇……阿铮,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要不要传太医来?”
看着柔弱无害的兔子竟也学会咬人了,昭睿帝看了演戏演得正欢的云莜一眼,却只得到了云莜暗含得意的一瞥。
怎么,只准他欺负她,就不许她偶尔反击一下么?
昭睿帝哑然失笑,他怎么就忘了,她从来不是柔弱的兔子呢?外柔内刚,是她最好的写照,若是谁只看到了她的外表便以为她柔弱可欺,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朕……朕无妨,只是方才吃东西时噎着了。”当着宫人们的面,昭睿帝寻了个极为不靠谱的理由。
云莜的目光从他的餐盘中扫过,摆在他面前的几样糕点分别是扬州方糕、雪山梅、芝麻卷、蜜饯苹果,另有一碗红豆膳粥,俱是易克化的吃食。
昭睿帝吃这些竟能噎着?云莜撇了撇嘴,不管旁人信不信,反正她是不信的。
看样子,昭睿帝的反常,与被他换下去的床单被子脱不了干系。
不知她这算不算是握住了昭睿帝的一个把柄。
饭毕,昭睿帝开始处理公务,云莜则走到了他面前:“阿铮,我想去御花园中逛一逛,顺带着采些花回来调制新香。”
御花园中景致极好,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碧水烟波、假山奇石应有尽有,更不要说,还有各色四季花卉,云莜早就想去好生看看了。只是之前都忙着忙那的,一直没能找到机会。
昭睿帝有些无奈:“莜莜,你大可把这宫中当成家里头,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必事事向朕请示。”他不喜欢莜莜这样与他生分的样子。
云莜却是淡淡一笑,没把昭睿帝的话当真:“我在坤泽宫时,你愿意纵着我,我便放肆些,倒也无妨。出了坤泽宫,宫中到底不止你一个主子,我自然不能再这般放肆了。”
对于先皇后而言,这宫中是家,想去哪儿自然无需跟人报备,但云莜很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
作为先皇后的替身,她若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往后可要被架在高处下不来台了。
“宫中只有太后与我两个正经主子罢了,你不必这般小心谨慎。”
云莜摇了摇头:“纵使如此,我还是不能授人以柄。”
更何况,自从上回太后对她下-药不成,被昭睿帝荣养起来之后,她与太后也算是结了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若是她在逛御花园的过程中与太后狭路相逢,没有昭睿帝的口谕,难保太后不借题发挥找她的茬。
昭睿帝看着云莜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泛疼。
莜莜会这般小心翼翼的,终归是他没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
今日阳光明媚,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腊梅花期已过,只剩下些许残瓣,红梅虽开得极盛,但盛极而衰,再过一阵子,怕是也要凋谢了。
云莜与秋菊、秋棠一人手中拿着一只篮子,云莜负责摘入香的花,秋菊负责摘入食的花,秋棠的工作最是轻松,只消摘几支开得正好的红梅回去插瓶即可。
说来,秋菊与秋棠的工作还是她们主动向云莜提议的。
梅花既可做成梅花饼子,又可制成梅花甘露,那味儿当真是极好的,秋菊早就馋上了。只是她一个小宫女,平日里也不好轻易打这些花儿的主意,今日倒可以借着云莜的光好生解一解馋。
秋菊在与云莜提及此事时,云莜便打趣她:“我身边儿有个名唤南鹊的,成日琢磨着做好吃的东西来吃,原本很是纤细苗条,如今已是养得圆滚滚的了。我本以为她已经够贪吃的了,没想到,竟是一山还比一山高——南鹊那丫头若是见了你,只怕也要甘拜下风。”
“好哇,奴婢听出来了,小姐这是在笑话奴婢呢。”秋菊一跺脚:“奴婢不依。”
秋棠在一旁毫无同伴爱地拆她的台:“你既是想吃好东西,让小姐笑两句又怎么了?”
秋菊瞪她一眼,小声地抗议道:“我,我又不胖!”
她因幼时生了一张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