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吵架内容毫无新意,无非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以及上纲上线的互相指责。
这对夫妻,其实还是相当般配的。
区别只在于,姜大地是见异思迁,而沈春柳是没有担当。
都有性格的缺陷。
这两个人,都让姜英秀一想起来,就忍不住想要叹气。
姜英秀从收费处给七宝续了住院的费用,又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进了一趟空间。拿了些零散的现金,用小手绢包好,拴在自己手腕上,然后才出了空间。
她又去了一趟食堂,花了钱和粮票,打了几份病号饭,然后慢悠悠地走到了七宝住的病房。
这间病房是个八人间,但是大部分的床位都空着呢。现在连七宝在内,也只住了三个人。
主要是因为,这个时代的人,除非真的是非常严重的病症,一般都不乐意往医院跑。
所以后世医院里那种人满为患的场景,在这个时代几乎根本都看不到。
大多数时候,住院部的病房,利用率都达不到百分之百。
对于老百姓来说,简单又方便地迅速治好身上的病痛,或者甚至不用治好,只要能够稍稍缓解一些,够让自己强撑着做完活计,就已经足够了。
他们习惯了吃苦。
任劳任怨到姜英秀这个来自异界的灵魂,几乎无法理解的程度。
她注意到在西麓县,大多数老百姓生病了,倘若赶不上县里的医疗卫生工作组下乡免费看诊治病的日子,基本上都是自己糊弄糊弄,用些世世代代口耳相传的土方子来解决问题。
要是有赤脚医生的村庄,很多病都直接找赤脚医生看了。
若是没有赤脚医生的村庄,那么“大仙儿”们的门徒,就是老百姓生活中排忧解难的主流。
而这种排忧解难,当然也包括治病救人。
遇到真有道行的“大仙儿”、或者会几手绝活的道门野路子医生,其实还算命运不错。
毕竟只要献祭一些贡品,或者缴纳一些费用,就可以立竿见影地治好很多疑难杂症。
而倘若遇到那些粗通萨满仪轨的大骗子、小骗子,老百姓可就惨了。
多少条人命,都是在这种愚昧无知的环境下,无辜地牺牲掉的。
像是雷七奶奶这种会些祖传医术的正八经儿的中医大夫,其实在这些地方,真的比凤毛麟角还要珍贵。
姜英秀看着明明有八张床位,却只住了三个病人的病房,心里不由得有几分悲悯地想到自己无意中观察到的现实。
不过,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七宝床边那两个低声吵架的家伙吸引了。
路过正在冲老妈卖萌的光头哥的时候,光头哥识趣地给她让了路,不过她没有注意这个细节,而只是点点头表示感谢,就奔着那两个让她既恼火又无奈的货去了。
“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是公共场合?怎么吵架还跑到这里吵来了?再说你俩为啥吵架啊?你们说说我听听,我给你们断断官司!”
姜大地把眼睛一立立:
“咋地?你还管到你爹头上来了啊?没大没小,不孝顺的小瘪犊子!”
姜英秀淡定地反击:
“嗯,我是小瘪犊子,那你是啥?老瘪犊子呗?”
姜大地听见姜英秀这样说,感觉火气都窜到了头顶,然而,姜英秀那个冷冷的眼神儿,一下子就把他定在了原地:
特么的,这丫头在县里住了这么久,性子倒是一点儿都没变,自己都快忘了她是个什么德行了!
姜大地心中忽悠忽悠地,觉得突然万分懊恼起来。
这丫头可一直很维护她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娘和那几个妹妹……
万一要是让她知道了自己想干嘛,这丫头会不会暴起伤人?
其实挨顿揍还不算最惨的,最惨的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自己闺女,这么细胳膊细腿儿的一个丫头片子暴揍了一顿啊……
姜大地整个人的身形瞬间伛偻起来,连影子都透着一股心虚。
姜英秀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没理他,转向了沈春柳:
“七宝醒过来没有?”
这一问,沈春柳又开始抹眼泪:
“没……这都快一天了,还没醒,你弟还能醒的过来吗?”
她的声音里满是委屈和挣扎,她真的很怕这个千辛万苦得来的儿子,就这么再也醒不过来了。
且不说跟宋三斗媳妇儿借了多少钱,这孩子要是不醒,那就是人财两空。
她更怕这孩子虽然醒过来了,脑子却留下了后遗症,以后成了傻子可怎么整?
自己都这么大岁数了,再生肯定高低生不出来了,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指望他将来养老送终呢,若是这个儿子还傻了,别说指望他养老了,怕是自己闭上眼那天,他就得被别人磋磨死!
沈春柳想着想着,悲从中来,又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姜大地忍耐不住了:
“哭哭哭,你哭什么哭!一天到晚地,啥本事没有,啥正事儿不干,就特么的知道号丧!”
“你说的那是人话吗?我儿子昏迷不醒,我心里难受,还不让我哭两声?”
得,俩人又开始吵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