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玉莲只犹豫了片刻,就咬了咬唇,决定低头求人。
雷爱国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而是把手头的工具一放,迅速果断地拾掇好了药箱,斜挎着背在背上,爽快地说道:
“是不是孩子的烫伤皮肤沾了水,现在有一些感染?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就去看看。要是信不过我,就赶紧去借车,送到县里的医院去是正经。
别这么犹犹豫豫的、耽误时间。”
许玉莲看着眼前这面容俊朗、表情冷淡,语气平平不带任何情绪波动的少年,心头的怨愤,竟然莫名地消减了一大半。
也许,落水的事情背后确实有着圈套,但是,很可能跟眼前这个棱角毕露的少年无关吧。
她的心头莫名地柔软了一下,感觉像是看到了春天的野樱桃,大片大片地开起了粉红色的、云霞一般的花。
她恍惚了一下,然后有几分怅惘地回过了神,见到眼前的少年人,已经背着药箱,走在了前头。
她也不由自主地捏紧了衣襟的一角,脚步急急地跟了上去。
……
雷爱国虽然还没有正式出徒,不过天天跟着雷七奶奶耳濡目染,医术其实已经很拿得出手了。
他给几个孩子看了看,拿了定惊安神的药丸出来,用温水化开了,让许玉莲给几个孩子喂下去。
然后还重点检查了许玉莲的儿子身上的烫伤伤口。
许玉莲的儿子其实烫伤不重。
但是,因为伤口沾了水,现在有一些感染的迹象。
而且他在水里泡的比较久,又受到了惊吓,又感染了风寒。
算得上是好几种毛病在一起爆发了。
雷爱国不由得有点儿内心深处直打鼓。他有点不太确定,这种状况,自己到底能搞得定,还是搞不定。
于是,心里十分盼望着雷七奶奶能够早点回来。
然而,之前他对许玉莲说的,并不是假话。
雷七奶奶确实被上岭村来的车给接走了。
而且,确实是为了秀梅嫂子生孩子的事情。
雷爱国心里颇有几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懊恼感觉。
毕竟姜英秀当初提的计划,也并没有打算要这几个孩子的性命。
只要给他们一个教训就好。
然而,倘若自己救治不及时或者不给力,也许这个孩子,就会生一场大病,指不定这条小命,到底捡的回来,还是捡不回来。
许玉莲见雷爱国神情凝重,自己也不由得有几分慌了神。
这个儿子,是她唯一的儿子,也是她这辈子的指望。
倘若他出了什么事,自己该如何是好?
即便以后可以再走一步,再嫁给别人,再生儿子,可是那毕竟不是这一个了呀!
许玉莲真是心急如焚,忧心忡忡,感觉心里简直就像是有一口锅,锅里都是滚滚沸的热油在煎,在翻滚不休。
雷爱国一咬牙,干脆直接死马当活马医。
自己的本事,他自己心里有数。
简单的病症已经能够手到病除了,复杂的病症,即便治不明白,可是也不至于一下子就把人给治死了。
他不求能立功,不求能把人治好,只要能给病人续了命,拖过一两个昼夜,别把人干脆利落地给治死了,就不会有啥大事。
毕竟,只要雷七奶奶回来了,甭管他这病情多复杂,雷七奶奶都有把握能把人救回来。
雷爱国心中仔细琢磨了几遍,觉得自己这想法可行,眼珠一转,就打算再坑许玉莲一把。
“这个病啊,若是雷七奶奶在,倒是有至少八九分的把握。可是我来治,顶多就只有三四分的把握。你看,要不要直接送县医院呢?”
听了这话,许玉莲也纠结了:
“小雷大夫啊,你不是雷七奶奶的关门弟子么?这治疗的把握,真的就只有三四分?”
雷爱国十分坦然,一副一丁点都不知羞耻为何物的模样:
“我学艺不精,还没出徒呢,肯定没有七奶奶的医术高了。至于这三四成把握,倒是我的本事。如果用上七奶奶的成药,或许能有六七分把握。”
许玉莲犹豫了一阵子,看着一脸蔫头蔫脑,萎靡不振的儿子,摸了摸脑门,十分烫手,急忙就匆匆下了决定:
“去医院怕是来不及,小雷大夫,你就开方子吧!?”
许玉莲原本是想说的斩钉截铁一些,然而那颤抖的声线和上扬的尾音,生生地把一个肯定的祈使句变成了疑问句,将她内心的紧张不安暴露无疑。
雷爱国眯了眯眼:
“七奶奶的秘制成药,都是名贵的好药材,这价格可便宜不了,你真要给这孩子用么?”
许玉莲咬了咬牙,从衣袖里取出来一个鼓鼓囊塞的、还带着体温的手卷包:
“小雷大夫你放心治,诊金和药费,我一分钱都不待少了你的!”
雷爱国点了点头:
“那我就用药了。放心,就算我治不明白,不还有七奶奶呢嘛。”
许玉莲听了这话,到底是更安慰了,还是更焦虑了,雷爱国没有心情去深究。
他也是第一次独立处理这么复杂的病例。
使出浑身解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