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亦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长者也。”
背到这里,赵昂已经羞愧无及。
身为人君,他却被情绪左右,还迁怒于人,在案情尚且未水落石出之前,先擅自定了姚黄的罪,又因一己私念,便欲以私刑将她杖毙。
若当真将姚黄杖毙,他又何德何能,堪配储君之位?
若传扬出去,他再难取得朝臣、百姓的拥戴。
若父皇计较,将他废了他都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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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成帝眯着眼,一声不吭,见赵昂顿住,这才抬起眼皮子看向他。
赵昂重新伏地,道:“儿臣知错。”仍旧是这四个字,却已经较先前的四个字多了几重情感和真挚的沉重。
景成帝仍旧回了一个“呵”字。这简短的一个字却意味深长,含着失望、轻蔑和不信,还有身为男人和父亲以及做为皇帝被挑衅的不悦。
他问赵昂:“你当朕是什么?”
“我……”赵昂被噎住。
他没想到父皇如此直白。
直白的后果就是,父皇越发威重如山,让他有不可承受之威胁。
仰望得太久,纵然私下里多不有服和不甘,可到了两相对峙的见真章的时候,他竟然觉得脖颈沉重:“自然是君父。”
景成帝目光威严的看向他,道:“就算朕是虎,可你是朕的太子,不论于公还是于私,朕都有顾子舐犊之情。你年纪轻轻,初生牛犊的无畏在哪儿?”
有话不敢说?有理不敢讨?他还真不如姚黄一个小姑娘。
身为儿子,他怀疑自己父亲的品行,身为臣子,他对君父满是疑虑而毫无信任,身为太子,他自己都不占理,不辩是非。
就算他这会儿口口声声认错、知罪,却连错在哪儿、罪在哪儿都不敢正视,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孬种。
赵昂脸上火辣辣的,心里也又酸又涩。他那点儿心思,表现得太过明显,是以父皇没打算置之不理。
他忍辱含羞的道:“儿臣目光短浅,错会了父皇扣压姚黄的深意。”
脓疮终于被挑开了,赵昂心里有片刻的轻松。
景成帝却不肯放松,犹自追问他:“你以为什么?”
赵昂心口一跳,他不敢说。
景成帝嗤笑一声,道:“或者,你听说了什么?”
赵昂汗如雨下,还是不敢答。
宫中规矩再严,到底人多,人一多,便心思各异,口舌不一,自然流言也蔚然成风。
他不可能不受影响。
但要说他因为听信了流言蜚语,才致行为失常,那些人固然该死,可他也未免太没定力了些。耳软心活,哪有太子该有的样子?
景成帝轻蔑的道:“朕拥有四海,且自认不是贪恋美色之人,你如此私心揣测,置朕于何地?”
就这么不相信他会抵抗得住姚黄美色的诱惑。
赵昂战战兢兢的道:“儿臣不敢,实是儿臣对姚黄的心机十分不齿。”
心机?不齿?这话怎么听着更像个弱者的狡辩呢。
他若连姚黄一个小姑娘都对付不了,他得多无能?
因为不齿,所以便以偏概全,失之公断,他得多偏狭?
景成帝道:“她对朕,不过是子侄辈对长辈的孺慕,是卑弱女子对强者本能的敬服,既然你也能看出她不过是耍了个小小的心机,何至于动情动绪,到了失手伤人的地步?”
若不是他让骆安过去拦着,就真的出人命了。
“儿臣……”赵昂百口莫辩。
他终于体会到了被冤枉,偏又没法辩白的滋味。
如果姚黄在这里,一定会拍手称快。
凡事都有因果循环,这报应来得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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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昂沉默了一时,从牙缝里吐出四个字:“儿臣知错。”
其实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端看景成帝如何解读,以及如何看待了。
如果他非要上纲上线,赵昂便错误深重。
如果他愿意难得糊涂,这事轻拿轻放也就过去了。
自己不过就是给了姚黄一个耳光而已,又不是什么深孽的罪责,怎么父皇如此不依不饶?
景成帝忽的问赵昂:“你喜欢她?”
“不不不。”赵昂慌乱的解释:“儿臣不过是关心则乱,因深恨她伤害母后,所以才……会一时怒极动手。”
除了恨她伤害了徐后,还恨她居然以色讨巧,妄想媚惑父皇,从而挤占母后的位置。
景成帝只淡淡的道:“关心则乱,这还真是个好借口。”
“所以,人人都可以以此做为推托是吗?”
既如此,狱里那些奸恶之徒,谁没有自己的苦衷和不得已呢?
“所以,人情便可以凌驾于国家、律法、制度等之上吗?”
如果这样,国何以为国?
别人可以不这么忖度,否则无异于杞人忧天,可身为一国储君,如果赵昂的见识只囿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