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
他将文件翻来覆去看过好多遍,纸页被翻得哗哗作响,在寂静房屋内显得格外刺耳,再三确定不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事实证明,他没有看错。
一时间,屋内安静到落针可闻,唯有啤酒泡沫消散的微弱声音滋滋作响,很快归于沉寂。
青年抬起头来,难以言喻的目光落在沙发另一头捧着啤酒的黑子哲也身上,喉结上下滚动,吐槽的语句在喉头几经辗转,还是没能成功脱口而出。
槽点太多,反而无槽可吐。
“就是这么回事。”黑子哲也又一次幅度极小地点点头,眼神死。
不同于停滞在年少时期的外表,少年握住酒瓶的动作十分自然,显然对此习以为常。离开学校后,有意维持的青春气息散去,此刻的他,更像适合夜间坐在居酒屋角落的社会人士,配满扎啤酒和香烟都能毫无违和感。
至少与年少这个词完全不搭边。
身为为数不多的知情人士,中原中也自然了解,自己那看似稚嫩的男友足以令人啧啧称奇的经历。
到国中为止,黑子哲也都是生活在普通社会的学生,家庭幸福美满,质朴平淡,与暗世界毫无牵连。却因假期的举家出行,被牵扯入当地骚乱,受某位异能力者的影响,以身体湮灭为代价,将灵魂送往过去。
他加入港口黑手党的时间,比森鸥外还要早许多年。
也是直到前不久,无法改变自己过去的黑子哲也彻底认了命,以港口黑手党干部的身份,接替了学生黑子哲也的一切。
两位同时存在的不同时间段黑子哲也仅存其一,只看伪装后的事件表面,那就是本该一家三口全部身亡的事故,变成了独子幸运逃脱。
他的人生成为一个闭合的圆,如今,又随着永不停歇时间的巨轮向前碾去。
所以说,别看黑子哲也脸嫩,加入港口黑手党多年来完全没有变过,实际年龄却跟森鸥外同辈,差不了几岁。
跟同龄人成为法律上的父子,被强压一头,也难怪黑子哲也如此嫌弃。
“有时候我真好奇,你跟首领到底是什么关系。”
因事件过于诡异的发展心情复杂,相处多年的对象摇身一变成为组织少主,中原中也将文件塞回牛皮纸袋,倚在沙发靠背上,目光散乱。
少主,这种极具日本本土黑/道风格的名号,放在黑子身上,听着挺搞笑的。
他吐槽:“上次干部会议,首领都直接宣布你是他的继任者了,首领平时是很好相处,但原则性问题可从来不会妥协。”
这一点,中原中也看得十分清楚。
姑且不论森鸥外这人平时如何,早就宣誓忠诚的重力操纵使,不会闲得无聊腹诽顶头上司的私事,知道他是个优秀的首领就足够了。
奈何中原中也身处组织高层,深受重用,跟首领的直接接触也比一般人多得多,自然也能理解森鸥外是怎样一位心思缜密的存在。
身关港口黑手党首领一职,他绝不可能轻易放权。
唯独在黑子哲也这里成了例外。
少年抿了口啤酒,回答说:“关系谈不上,我跟他性格不是很合拍,只能说是很信任彼此的能力,知根知底罢了。”
相比起最爱的香草奶昔,苦涩太多的啤酒滋味在他味蕾上炸开,细密气泡破裂,麦芽酿造的醇香蔓延。算不上多喜欢,却也是不错的饮品,还能以低度酒精假装麻痹自己的神经,谈一些平日没机会说的话题。
他咬咬舌尖,缓解停留在舌苔上的涩味,补充了一句:“还有那次会议只是为了震慑A,让他意识到,想要得到首领之位,需要对付的不仅仅是森鸥外一人,还有个我在一旁虎视眈眈。”
他至今还记得,当时A怎样都遮掩不住,恨到咬牙切齿的表情。
那位自命不凡的干部,是黑子哲也少有打心眼看不惯的人。
若不是看他挣钱能力尚可,向组织交钱也交得殷勤,留着有用,早就想随便找个角落套麻袋揍一顿了。
“但首领是认真的,认为黑子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中原中也指出重点,“如果是你的话,我跟大姐头都不会有意见。”
“太麻烦了,才不要。”
黑子哲也眼底的嫌弃愈发浓郁,秒速拒绝了对方的表态。
他振声:“就让他自己在那个位置上坐到地老天荒吧。”
听到莫名带了点赌气意味的言语,中原中也不知做出何种表情,抿着啤酒小声吐槽:“明明一开始还紧张到连我都抹了把汗,没想到几年过去,居然放心到这种程度吗……”
他指的自然是黑子哲也与森鸥外的关系。
早在最初,自己被太宰治坑入港口黑手党的那段时间,黑子哲也已经是组织内资历很深的干部了。
面容仿若凝滞在少年时期的杀手,加入组织时间要追溯到先代在世时。
当时还没有发疯的老头子大权在握,也没有被私人医生抹脖子。据说是他向游荡在横滨黑夜的幽灵递出橄榄枝,把这位不受束缚的自由杀手纳入麾下,训化成一柄只为组织利益出锋的利刃。刀光所及之处,敌人将片甲不留,一时间使得港口黑手党名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