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弘历弘昼两名小阿哥送走, 石咏回到新房内, 松了口气, 无奈地冲如英那里耸耸肩、摆摆手。如英这也才刚刚命人将那碗糖蒸酥酪收拾下去, 冲石咏报以理解的微笑。
两人一起都想:也不知是什么狭促鬼想出来的, 让这么小的孩子来闹洞房、听壁脚。
殊不知两人之间尚存的那一点生疏,因为两个孩子一闹,竟凭空消失了。石咏很自来熟地走到如英身边, 在炕沿坐下, 笑道:“若是没事先发现这两个娃娃,今夜恐怕难得安生。”
他指的原本是, 若是失了两个小阿哥的下落, 雍亲王府岂肯干休,石家赐宅这里岂不得挖地三尺?
岂料如英听他提起今夜,俏脸一红,目光却倔强地不肯闪避,只管盯着石咏。
石咏待话出了口, 才觉出失言,不免有些讪讪的, 他本不善与如英这样年纪的女孩子相处,这时少不了别过头去,却依旧感到如英那里目光灼灼,正盯着自己。
过了片刻, 石咏觉得如英支起身子, 朝自己靠了靠。
石咏:……这是要做什么?
他越是紧张就越是不敢看, 只觉得脸红耳热心跳,只不晓得如英是否也是如此。
渐渐地他觉出如英靠得愈近,气息可闻,他心内痒痒的,脸上却依旧绷着,忽然觉得如英手中的帕子轻轻在自己面颊上擦过,如英在一旁吐气如兰:“这是,那时候……那时候伤的?”
石咏右边面颊上有一道疤痕,如今已经淡了许多,不仔细看已是看不出,可是如英在烛光下看得一清二楚,突然莫名的有些心疼,记起那时才是两人头一回真正有机会面对,只是当时她隔着帘子,不晓得对面是怎样的一个人,唯有小丫头望晴事后曾经告诉过她,当时来人那副形容有多么可怖。
如今两人已有白首之约,如英望着丈夫,记起一路走来种种波折,心内生出无限感慨,口中却说不出其他,隔了半天,轻轻问一句:“还疼么?”
石咏有一答一:“早已不疼了。”
这样的对答在新婚夫妻之间原属寻常,只是由如英之口问出来,石咏来答,便有点儿稀罕,好在再没有人守着听壁脚了,否则传将出去,又是一桩好笑。
石咏听到这样温柔的言语,就算是个木头,也终于晓得回过头来,正对上一对明眸、一张俏脸,瞬间觉得好不真实:他竟然,也将这心上一直默念着的人儿娶了来。而且对方当初也是毫不犹豫地选定了他,缘分之外,更有些默契。
如英一双大眼睛此刻一瞬不眨地望着自己,毫不回避,石咏突然有种预感:他新娶来的媳妇儿,可能远比他想得更加直率大胆而勇敢……
榻前一对龙凤大烛,便一路高烧直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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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小夫妻起得不算晚,望晴等几个丫鬟一待夫妻两人叫起,便打了热水进来服侍夫妻两人盥洗。石咏却依着老习惯,自己动手。
老尚书府原本打听过,知道石家人口不多,家人仆役亦是有限,因此总共只陪送了两房家人共八口人,并四名侍奉如英的丫鬟,其中望晴与望雨是大丫鬟,但都已经快到将要放出去的年纪,只待过个两年便要择配的。另外两个是小丫头,一个叫盼秋,一个叫盼夏,现如今都只能做些简单的杂役。
四个丫鬟,都对姑爷身边从来没有过贴身丫鬟这一件事实感到惊讶不已。倒是如英,早在她下决心要嫁石咏之时,十三福晋就曾以石家的实情相告。如今得知丈夫的一切起居都是自己动手,如英并不意外。
小夫妻两个都是喜简不喜繁的性子,不多时,已是双双收拾停当,并肩走出新居,往石大娘的上房过去。石大娘与二婶王氏早已起了,正坐在一处说话。石喻则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坐在一旁并不说话。听说小夫妻过来得这样早,石大娘略有些吃惊,与王氏对视了一眼。
新婚第二日,照规矩应是新妇认亲,再祭拜祖先。石家好在人口简单,石大娘与王氏都见过如英好几回。但规矩依旧是规矩,如英过来给石大娘磕过头,然后恭恭敬敬地敬了茶。
石大娘打心眼儿里喜欢如英,她直到如今,尚且以为是因为自己在儿子面前将老尚书府两个姐儿赞了又赞,才会令儿子起心,托良媒上门求亲的。早先听说小夫妻这么早起身,石大娘原本还稍稍有些担心,怕儿子儿媳处得不谐,然而见到石咏扶着如英进来,两人都是容光焕发,神色间又都隐隐约约地透着欢喜,石大娘这才彻底放了心,接了如英的茶,又赶紧塞了早早就备下的红封在如英手里。
接着如英过来拜见二婶王氏,王氏依旧温柔沉默,一个字都不多说。如英原本道王氏是与外人交际时才会如此,但是见到她在自家也是这副模样,才明白过来这份温柔沉静乃是本性。
接下来便是石咏的弟弟石喻。石咏向如英介绍时,便明说了他们两人一处长大,虽然是堂弟,但实际上与亲弟并无两样。听到这里,石喻立即站起来,向大嫂行礼,并肃容道:“长兄如父,弟弟一直将大哥当做父亲一般来敬着的。”
石咏听着这话,又见石喻一张小脸此刻绷得紧紧的,心里知道二叔的事对这个小皮猴的影响并未全过去,这个孩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