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哎呀一声,说:“侯爷,白二公子这是不是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啊?”
“住口!”
林若虚快被这听戏中毒的小幺儿气昏了,心中也觉心虚。
白夜清说的不是今年的正月初八,而是去年。那时候白夜清刚到清远县做客,二人在郑园相遇,这年月风流文人都有点贪杯好色的小毛病,男女都不是问题,只要生得好,怎么睡不是睡?白夜清长得这么好看,又很仰慕他的诗才,二人喝了两杯就滚到一起了。
不过,白夜清守得紧,轻易没让他得逞,就是该亲昵的事都亲昵了,守着最后一步不肯。
二人纠纠缠缠近一年,林若虚也发现白夜清跟谁都“关系好”,再发现白家那点上窜下跳的花花肠子,哪里还敢去惹白夜清?躲着都不敢出门。哪晓得到了今天,还是被白夜清找上了门。
最让林若虚觉得可恨的是,明知道白夜清不是个好东西,他看见白夜清的脸……就狠不起来。
白夜清慢吞吞地说:“清远县附近,谁不知道我是老爷枕边人?”
林若虚才醒悟他不是用往日情分哀求自己,而是用往日情分要挟自己!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白夜清,白夜清都被捆成了一个粽子,说话还是不紧不慢:“我不干净,河阴郡半数商家不干净,老爷还想干净吗?”说着故意眨眨眼,似是挑衅,“老爷不干净了,文老尚书还想干净吗?”
林若虚为白夜清这不要脸的牵扯叹为观止:合着他是从去年就讹上我了?退路找得挺好呀!
“老爷把文老尚书的帖子给我,我去找衙门自首。我自然是幡然醒悟,戴罪立功,老爷不也洗脱了谋叛的嫌疑?给了咱们帖子的老尚书更是大功一件。如此皆大欢喜,老爷为何不肯答应呢?”白夜清问道。
“你……你好。”林若虚憋得脸发青,“帖子我可以给你,不过,你要跟衙门说什么,我得在旁看着。你不能害我!”
“这是自然。”白夜清甜甜一笑,“老爷,你待我真好。”
林若虚叫小厮看好白夜清,气冲冲地回到书房。
他找出一张崭新的名帖,写上文荣的官职爵位姓名,赫然就是文老尚书的笔迹。文荣乃是当代书圣,想要模仿他的字帖非常困难,林若虚牛逼就牛逼在一张模仿字帖居然能写得以假乱真。
写好字帖之后,他又熟练地调治药汁,喷洒在名帖上,取来妇人用的绣花绷子,两面素丝夹着名帖,火盆上架一铁板,将绣绷子在铁板上细细烘烤。往复几遍之后,晾晒在寒冷的窗外,再拿出来一看,赫然就是做旧了十年的光阴。
——似他这样闲得无聊的风流文人,玩点临摹古迹做旧制假考验友人眼光的把戏,那是小意思。
制好假的文尚书名帖之后,林若虚打开书房里珍藏的一个小匣子,里边装的都是真帖子。
文荣是真的没给他留名帖,因为老大人亲自来刷了一回真人,面子给得足够大了。
其他还有诸如王梦珍、谢直江、郑绪、关竹鹤等几位老文宗,听闻他决心下野到谢地隐居,都给他送了名帖用以打理乡间俗务。
林若虚翻了一会儿,翻出一张白地洒金的名帖,上边只写着寥寥数字,客北浪子谢范。
这是谢范的名帖。
写这张名帖的时候,谢范还是个光头皇子,连个王都没封上。
在被谢茂骗回京城辛苦操劳之前,六王谢范就是天下知名的浪荡子,爱画美人图,这其中的造诣还很不浅薄,那是正经能刷进顶级专业圈子的。
林若虚惊才绝艳百艺皆通,画艺自然也是一绝,顶级文人的圈子就那么小,二人认识也很正常。
“拿着这帖子去找听事司的文姑娘,告诉她,白夜清要生事了。”林若虚吩咐心腹。
他才不相信白夜清会真的打算弃暗投明找衙门自首。
这么想要他手里的文尚书名帖,想来是白崇安在河阳郡突然杀官造反打乱了他的计划,如何河阴郡被朝廷锦衣卫严防死守,守备部队也三天两头在调动,这白夜清找不到生乱的机会。
这才想骗他一张名帖做敲门砖,去衙门行蛊惑之事罢了。
和文双月相识是个偶然,林若虚这也是病急乱投医,相比起清远县那个猪头县令,他只能选择相信这位来自京城听事司的特使了。
※
文双月的差事办得很艰难。
不是因为西河三郡情势复杂,她本就聪明识时务,被龙幼株搁在身边耳提面命,看清局势是不困难的。对她而言,最艰难的事不是面对敌人叛匪,而是面对自己人。
目前负责镇压西河叛乱的是西北军督帅衣飞石。
衣琉璃的二哥。
文双月曾打算给衣琉璃吃堕胎药,又在衣琉璃反杀裴露生的时候,压住衣琉璃断了最后一口气。
衣琉璃最致命的那一刀虽不是她亲手所捅,可她也是联手杀害衣琉璃的凶手之一。
那日结案时,丁禅曾要求将她千刀万剐,是衣尚予认出了她的身份,念着她祖父、叔父乃至族人们的功劳,说了一句可惜。为了把她从牢里捞出来,为了让她逃过丁禅的注视,龙幼株亲自带人到澜江县砸了衣尚予立给文浒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