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深年说了那句话之后,便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他耳尖红红的,吃完之后便自觉的起身,端着盘子走向厨房。
他没有收拾过这些,家里都有佣人。吃完的盘子,时深年是不会动一下的。
只是在这里,只有他跟顾清晏。他不舍得让顾清晏动手,站在一堆残骸前,足足犹豫了半分钟,才将多余的食材一股脑的丢进垃圾桶。
他想了两秒,拿起盘子也准备一起丢进去。
顾清晏此时也来不及回味时深年脸红的那一瞬间,她阻止道:“你别丢啊,我洗。”
她有时间了也会下厨,厨房的器具都是配套的。当初买的时候心疼死了,可不能让时深年这么扔。
时深年沉默片刻,有些迟疑。
顾清晏从小就过得比较节俭,倒不是顾胜楠对她抠门。只是顾胜楠心中根本记不得这个女儿,经常忘了给保姆生活费。
经常是隔一段时间给一大笔,也从来不会过问钱用在了哪些地方。
时间久了,保姆的心思野了,多出来的钱也不会用在顾清晏身上。
她读小学的时候,一个书包用了六年,洗了又洗。
物资有限,手里也没有零花钱,便从小养成了勤俭节约的好习惯。
顾清晏刚跟时深年在一起时,几次表达过对时深年太过浪费的奢侈行为不满。
只是时深年无法克服心理障碍,被别人碰过的东西不愿意再用第二遍。
她纠正了几次,便放弃了。
这次顾清晏说完,就猜到时深年大概不会听。他愿意坐在这里吃饭,用她用过的餐具,已经给了她极大的面子。
再让他碰这些,是绝无可能。
她说完便站起来,想在时深年扔掉之前将平底锅吸了。好几千块钱呢,她现在买不起第二个。
刚刚那些食材也好贵,剩下的明明可以再吃一顿。
顾清晏满脑子徘徊着万恶资本主义的音乐,就看到时深年挽了挽衣袖,但剪裁良好的定制西装本来就不适合干活。
他尝试了一下,没能成功将衣袖挽起,便伸出纤长的手指,一颗一颗的解开纽扣。
顾清晏看着他脱下西装,露出修身白净的衬衫。转身的时候,隐约能看到胸肌。
顾清晏下意识闭了闭眼,不敢去细看。
时深年将西装递给她,顾清晏一怔,等到反应过来,西装已经接到了手里。
看着时深年慢条斯理的将衬衫挽起,露出精壮的小臂。
他将平底锅放在水池里,打开水龙头。
似乎有些犹豫,站在原地适应了几秒,才挤了一些泡沫,拿起旁边的洗碗刷,开始洗锅。
他的动作有些笨拙,顾清晏站在他身后,怔怔的看着。
时深年定然是长到这么大也没做过这样的事情,或许连看也没看过别人是怎么做的。
拿着洗碗刷这边搓一下,那边抹一下,毫无条理,还时不时将泡沫溅出来。
有几滴溅到了衣服上,留下滴滴油腻的痕迹。
顾清晏看着他眉头越皱越紧,仿佛一秒都忍不住,再有一点刺激,就要直接甩手不干了。
下一秒偏又生生忍住了,继续耐心的洗着锅。
顾清晏看了一会儿,将手里的西装挂到客厅,走回去:“你水太多了,水龙头关掉,倒掉一点水。”
时深年偏头望她一眼,折腾了半个早上,暖阳已经升起。透过厨房的百叶窗,一缕缕招进来,将时深年的身体笼罩在其中。
勾勒出朦胧的轮廓,温柔的无法形容。
时深年回头,听话的将水龙头关了,将锅里的水倒掉一半,只剩下一半的水,还有一些泡沫漂浮在上面。
顾清晏继续指挥:“你现在顺着边缘一圈一圈的擦,慢一点,水就不会溅出来。”
时深年照着她的话做,他学习能力强,克服了心理障碍后,很快就洗好了锅。
顾清晏将旁边的餐具递给他,让他一起洗了。
时深年便乖乖一起洗了。
顾清晏又教他怎么冲掉泡沫:“要过水六遍,这样才没有残留。”
她还不忘企图改变时深年奢侈的念头,蛊惑道:“新的不一定就是卫生的,生产的时候也会有灰尘细菌。一直在用的就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洗干净了也不会脏。”
时深年没吭声,倒是洗着碗,嘴唇动了几下。
顾清晏仔细观察着,经过几次后,她才发现时深年在数数。
拿起一样东西,在水龙头下面开始冲。洗一遍就默数一声,等到第六遍的时候,才放到沥水架上。
顾清晏忍不住噗嗤笑了出声,她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心情尤其的好。
她从来不知道,时深年有这样可爱的一面。
这个人,好像从来是严肃而矜贵的。
琢磨不透,难以接近。
即使跟他紧紧拥抱,也无法感知他的温度。
但今天时深年给顾清晏的感觉却不一样了,他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有了自己的温度,愿意打开他的内心,让旁人走进去。
顾清晏笑了一下,时深年忙收了声,嘴唇也不动了,只在心底默数。
顾清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