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嫂把几人领着进了门,屋子里有些暗沉,里面的雕花大床挂着深色的帐子,旁边的矮凳上坐着个穿着红绛色福字纹,额头围着同色护额的老妇人,她正拿着手绢轻轻地擦着眼泪。
林大嫂低低喊了声,“娘,大妹夫他们来看爹了!”
林高氏扭头看过来,目光在乌泱泱的几人里扫了一圈,没见到想看的人,不由有些失望,但还是站了起来,哑着嗓音道,“你们来了啊!”
赵三河上前,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娘。”
赵宛舒跟着赵容则他们喊了姥姥。
赵三河从林高氏让开的位置走进去,见到床上脸色灰败的林耀宗,不由愣了愣。
他躬身道,“爹,你怎么样了?”
林耀宗浑浊的眼珠子往外看,越过他看了看后方,声音喑哑如最粗糙的砂砾,“阿云没来啊?也罢,不来也好。”
林耀宗之前脾气暴躁,把女儿逐出家门,他好歹是耕读之家,家里就算是再如何穷困,却也不能容忍家里出现那样的孩子。
这简直就是说他教养出的孩子都有问题。
这不单单是林彩云一个的祸事,甚至连他嫁出去的二女儿也会因此被掐住错处蹉跎的。甚至,几个孙子以后读书都会受人指指点点
,他只能把人给赶出去。
可到底是年纪大了,偶尔还是会想念自己的大女儿,想她过得好不好。
如今他人之将死了,还是想见见这个她的。却没想到,她竟然不肯来。
林耀宗心灰意冷的同时,心里也感觉松了口气。
赵三河把跟林大嫂的那番话说了出来,又道,“爹,我家阿宛会治病,能不能让她给您看看?”
林耀宗愣了愣,他苦笑了一声,“我这病没得救了。何必麻烦个孩子……”
他是不信孩子还能治病的,也不想给赵家心理负担。
不过,提起赵宛舒,他心里也浮起了一抹愧疚,他招了招手,“阿宛是吧?你过来,跟我这个老头子说说话。”
见不得女儿,见见外孙女也是好的。
赵宛舒连忙上前,坐在床边,伸手握住了林耀宗探来的手,轻轻喊了句,“姥爷。”
林耀宗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见她眉眼长得很是像自家闺女,心里也有些欢喜,“你叫什么名字?”
说来惭愧,这么久以来,他还不曾知道自家外孙女的全名。那次他发怒后,家里也不敢提这些相关的事,如今事情都过了快一年了,他才见到真正的外孙女。
赵宛舒回道,“宛舒。宛若的宛,舒
心的舒。”
这名字是以前江家取的,后来换回后,因着名字寓意不错,也不想跟江家关系闹太僵,加上原主也乐意,所以也没改,就改了个姓。
林耀宗满意地颔首,“宛舒,望舒……下车如昨日,望舒四五圆。是个好名字。也是个好孩子……好孩子……”
边说着,他边咳嗽了起来,这一咳嗽就撕心裂肺。
林高氏连忙把他给扶起来,给他拍背顺气,眼眶通红,“你说话就说话,别着急,又给岔气了吧!”
赵三河看向赵宛舒,目露期待。
赵宛舒刚才虽然是在跟林耀宗说话,但手却一直在诊脉,此时她扭头打开了藤箱,从里面挑了一个小瓷瓶,打开倒出了一颗圆滚滚的药丸,递了过来。
“姥爷,您含着这个药在舌根处,应该会好些。”
“这是什么?”林大嫂惊讶。
“是止咳药。”
“这,这……”林大嫂还有犹疑,林耀宗稍稍止住了咳嗽,颤抖着手接过了药,笑了笑,“那我尝尝看。”
他是不想让外孙女失望。
左右这副破败身体,活不了两日了,又是头回见这外孙女,哪里能让人太过失望。
他把药丸含在嘴里,他也没抱什么期待。
药入口初始有些
苦涩,随着外层剥落后,里面却是清凉的,就像是夏日的冰块含在嘴里,让他喉间的痒意都缓和了不少,干疼的嗓子眼也稍稍舒缓了。
就是原本混沌的脑子都瞬间清醒了不少。
“这是……”他有些愕然,“这是什么?”
“是止咳药丸。我自己做的。”赵宛舒羞赧地笑了笑,“用的冰片薄荷等物,若是咳得厉害,压在舌尖下,慢慢融化后,对咳嗽有些缓解效果。姥爷可还好些了?”
林耀宗好久没这般好过了,自从年纪大了后,年轻时候落下的病根就开始反反复复的发作,其他倒是其次,就是折磨人。
他有些惊异地看着赵宛舒,“好了许多。你怎么,怎么会这些?”
他虽然不曾见过赵宛舒,但是却也听说了些消息。知道她是流放去当军奴了,这当奴才的哪里有什么好日子过!
而如今她展现的医术,就让人很是惊讶。
“以前在外头总是病,就想着跟人学一学。后来有个好心的军医看我有天赋,就给指点了些。”赵宛舒解释道。
听她提起从前,林耀宗有些怔愣。
赵宛舒把药瓶递给了林高氏,嘱咐道,“若是姥爷咳嗽,您给他喂一颗就好。也莫要多吃!特别是冬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