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安阳县,也少有这样一家子惨死的惨案,当初属实是闹出了些乱子,好在最后仵作验明了是吃了有毒的事物之后才稍稍缓解。
眼看着没什么事情再需要说的了,谢景脸上却少见的有些迟疑。
说来,张桥还是第一次看这憨厚的小少年脸上有这幅模样,不由得问他:“可是还有什么难题?不如说来,本官比你大一些,倒是可以为你想想办法!”
谢景想了想,半晌,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从随身携带的木匣子里拿出一个用皮毛包裹住的长条东西,小心翼翼递给了县太爷。
他看着那东西,眼里有些谨慎:“这是草民前些时日琢磨出来的,本来是想拿来去打猎用的……”
谢景的眼里闪过一丝不舍,但递出去的动作却没有收回,他还是坚持自称草民,连声音都带着以往罕见的拘谨,这可是他第一次跟着村长来县衙门时也没有过的拘谨。
这下,可直接叫县太爷上心了。
什么东西?!
他伸手接过那包东西。
上手的瞬间一愣。
熊皮?!
他一个农家子哪里来的熊皮?!还是成色这样好,又炮制得如此好的熊皮!
对了,是打猎!他刚刚说的打猎!
张桥不动身色,继续问道:“本来是用来打猎的,然后呢?”
手上却隔着熊皮细细地摸着里面的东西,长条,顶端却是尖锐的……
他心里一沉。
谢景低着头,没有注意到县太爷的神色。
只继续说道:“草民之前用的一直是我爹的一把弓箭,但也用得少,那时候年纪小力气小,拉不开弓,往常用的也就是陷阱。为了能多多猎到猎物,加上前几年隆冬,我们桃花村后山竟然有野兽出没,咬伤了好几个村民,连我们村里最有力气的村民都没有办法,自那时起,我就一直想自己能做一个轻省一些的,我自己能用的弓箭。”
这边是前因了。
张桥“嗯”了一声:“如今看来是做成了,不是很好吗?”
谢景的语气却更加慎重:“草民用之前得的银两叫铁匠做了箭头,的确是做成了,还拿着这把箭去野外猎了一只熊回来,便是大人手上的熊皮,若是没有之前那位官爷来,我也只当做这把箭是打猎的箭,但我那日看到了那位官爷腰上的那把箭……”
谢景悄悄抬起了头,看了看县太爷,小心道:“大人,很像。”
张桥心里“咯噔”一下,几乎是下意识随着下首小子的眼神拨开了熊皮。
看到的瞬间,整个人脑子里便之后一句话:这小子,也太虎了!
可不是像嘛!
根本就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张桥是知道周若明腰上别的是什么的,那可是京城器械司新研制出来的□□,据说呼吸之间就可取人性命,不少圣上亲信都有,且那□□好就好在,只要练了准头,便是力气不怎么大的文人,也能使得动,远比弓箭更受文人喜爱。
这样的好东西,即便是张桥远在安阳县,都能从每旬中看到家人提及。
一直到周若明来了,他才亲眼见到了传说中的□□,更是在一次外出时,亲手体会到了那□□的好处。
的确是箭无虚发,且即便是他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稍微用点力气也能用,只是准头比不上周若明罢了。
他小心地用熊皮包裹起来,眼神示意谢景跟着,两人从外室出去,避开了人群,来到了演武场。
这县衙府内按照规制本该是没有演武场的,但是据说他的上一任安阳县县令是个好武之人,便额外掏钱修了个,如今倒是便宜了他们。
演武场内有石人,上面还有上一任主人留下的刀枪剑戟的痕迹。
如今倒也不需准备什么。
张桥瞧了眼谢景。
谢景倒是也有眼色,赶紧上千将熊皮小心地取了,然后将□□调整好,将箭矢装了进去,只听得一阵细微的“咔哒”声。
他将□□头朝着自己,递给了县令,轻声解释:“大人,好了,您只要稍稍动一动这里,就能射/出去。”
他指着□□把手上的一处机关。
其实他即使不说,张桥也知道那机关在哪里,他此举也只是为了试探谢景,看一看到底是不是他自己研究出来的,还是他背后另有其人……
但他有心试探,谢景却是百般实诚又坦然。
或者说,他从决定拿出这□□开始,就已经想到了如今的场景。
当初拿出曲辕犁,是因为他没本钱,手上仅有一个原本的木犁,后来勉强靠着江泽的帮助搞定了曲辕犁上的铁器,但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他当然可以继续改良农具,甚至是改良种子来为自己改善生活,获得名利。
但都不是长久之计,更不可能让他脱离安阳县。
他深知,福宝的影响力是巨大的。
如今他没有收到反噬,不过是因为他从本心里并没有想要针对福宝,但是只要他一日在安阳县,就一日不可能脱离谢家单独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