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安静地放在桌子上。
乙方云鹤也安静地蹲在葫芦里,没有吱声。
他要出去其实是很简单,只需要把道具回收,他就会被排斥出去。
但他没有这么做。
他承认,自己确实存着一点哄对方的心思。
小费佳比陀思先生的脾气要坏一点,而且也没那么沉得住气。
还是个孩子,确实应该哄着一点,不能太过分。
但是他没有想到,对方把他关进葫芦里,是因为想跟他谈心。
费奥多尔先是心平气和地喝了一口咖啡,打完最后一行代码,然后才开始跟对方说话。
“我很少碰到你这种,习惯于被别人安排,但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的人,我甚至不知道该用有主见,还是没有主见来形容你。”
乙方云鹤心想:乙方不就是要听甲方安排,再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吗?
要真是甲方说啥,他咋整,那为什么甲方还要花钱来找他,而不是自己上呢?
他不光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做,还要狠狠地保存第一个方案,等甲方说出那句“试了这么多,还是第一版看起来舒服一点”。
哦……他现在干的活,好像是没法撤回的。
已经打了好几份工的云鹤先生,缓缓地意识到某件事。
但并没有打算改变自己的行事作风。
他是不可能替甲方着想的!
并不知道他毫无悔改之心的费奥多尔:“未来的我,有告诉过你,‘我’想要杀掉你吗?”
葫芦里的人依旧没有反应,心想:虽然没有告诉过,但付诸过行动。
所以他坑起来要理直气壮得多。
“我想要一个,没有异能者,没有罪孽,纯白的世界。虽然几乎没有实现的可能,但我会尽力地去寻找可能,或者尽可能多地猎杀异能者。咒术也属于‘异常的能力’,所以你是必须要杀死的人。”
在死去的人里,当然也会包括,罪的代表,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
乙方云鹤在心里替他补充。
这种“制造和承担罪恶,施与罪孽之人惩罚”的行事准则虽然跟他的完全不同,但正因为实在是很不同,是专注于自我感受的他所无法做出的牺牲,所以他觉得很迷人。
分别的日子才走过四分之一,他已经开始思念对方了。
不太像他。
以前哪怕是再要好的朋友,分别后再次见到的时候,还能没有陌生地再次相处,但分开再久他都不会思念。
是新奇而甜美的体验。
装着人的紫金葫芦从桌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白发的少年。
费奥多尔没有多意外,但显然也不太高兴。
就算是哄他,也该多待一会儿,这样只会显得敷衍。
然而接下来,对方的动作却完全地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是派人来杀过我的哦。”乙方云鹤拉开他桌子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枪来递给他,,“不过他还没有试过亲自动手,你要来试试吗?”
少年乌黑的睫毛颤了颤,瞳孔缩紧,盯着他看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
向他发出邀请的人微笑着,眼神安抚:“您可以大胆地进行尝试。”
费奥多尔的脑子有一点空白,但接过了枪,动作有些迟钝,目光也缺少焦距。
握着他手的人体温比他要高,带着点引导意味地拉着他拿枪的手,抵在自己的心口上。
位置很正,他能感受到鲜活的心跳。
只要扣动扳机,就必然是致死的伤害。
他感到自己的体温也有所上升,目光又有了焦距——他看着有着白色长发的漂亮少年,没有任何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反震让他的手有些发麻,他松开手,枪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鲜艳的红色在纯白的衣服上蔓延扩散,然后停止。
像是一副美丽的画完成一半的时候突然停止,略有缺憾,但叫人觉得有更多可以探索的地方。
“希望这样可以让您开心一点。”
本该被他杀死的人说着。
“你会这么哄他吗?”
“我一般不哄他,说话直白又不太好听,但好在他经常性地原谅我。”
说话不太好听的某人被连人带二胡赶了出去。
——
乙方云鹤看了看自己带血的衣服,又看了看手里的二胡,觉得不能浪费资源,于是联系了另外几位同学。
一小时后,京都的街道上,出现了如下奇异的画面。
一个戴着墨镜的盲人坐在板凳上、拉着二胡,在他的身前摆着一具胸口被子弹贯穿的尸体,地上跪坐着一个身穿白衣,头戴白花的短发少女,旁边又站着一个有着奇怪刘海的男人。
京都的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不一会儿就把他们围了起来,打量着他们。
盲人,年轻帅气可爱,二胡拉得很难听,但大家可以看在脸的份上原谅他,而且人家头发都白了!肯定是非常伤心。
死人头发全白,神态安详,尸体新鲜,血迹真实,半掀开的白布上还放着一颗带血子弹,一看就死得很透,可惜了这张漂亮脸蛋。
少女,弱不禁风,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