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野顺平从垃圾堆里慢慢站了起来。
伊藤翔太他们已经离开了,那个突然出现的戴着面具的男人也不见了踪影。
他忍着身上的疼慢慢出了学校,临近黄昏的日光温和柔暗,落在眼里没有剧烈的疼,只是隐隐作痛。
又是空无一人的街道。
香樟的浓荫像是粘稠的墨水,慢慢淌过他的影子。
吉野顺平低头避开阳光直射,呼吸间流淌的空气里是令人绝望的凝滞,地面似乎有未散尽的烫。
不想说话。
无法呼吸。
好像整个世界都成了汪洋大海,而他不过是个落入其中缓慢窒息而死的人。
“怎么一个人走了?”身后突然响起男人陌生的声音。
肩膀被轻轻按住,他转身看到绘着鲜红狐面的面具,那人银白的长发高高束起,发梢驳染光晕。
那人的手里拿着一个冰激凌和一个兔子形状的气球,大概是刚从便利店里出来,冰淇淋的包装袋上还覆着一层薄薄的白霜。
吉野顺平下意识地想要逃跑。
虽然这个人刚刚救了他,但他不想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他习惯了孤独,他不需要别人进入他的世界,他不想承担被人伤害的风险。
然而——
“吃吧,吃点冰的可以止血止疼。”那人把手里的冰淇淋拆开包装递到他手里。
被人狠狠地拍了两巴掌,他的脸颊现在还是火辣辣的痛,嘴里弥漫着鲜血腥咸的味道。
吉野顺平轻轻咬了一口,浓郁的香草甜味和牛奶香在唇间蔓延。
那人拿着气球握住他的手,好看的手指在丝带间穿梭,柔软细腻的质地映照着暖色的光。
那人很专注地把气球系在他的手腕上,结束后眼里染着温柔的笑。
“我要回家了。”吉野顺平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
他转身落荒而逃,那人没有说话,只是跟着他。
“喵——”细细软软的猫叫声。
他扭头看见那人在路边的纸箱旁蹲下身,明明戴着面具可他却莫名觉得对方在笑,再起身的时候怀里多了一团暖黄色的毛球。
走近时他听到猫咪细软的叫声,甜腻腻的喵喵声。
“要摸摸看吗?”那人抬眸看他,蓝紫色的瞳仁因为白昼艳阳融进斑驳的光线,笑时眼尾像是洒了星屑般泛滥开细腻的碎光。
他没有说话说实话他并不愿意,那人却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指尖被触碰,掌心相贴时的温度微凉。
下一秒,指尖触碰到了一团温热的绵软。
那人牵着他的手,用极缓慢极温和的方式,轻轻顺着猫咪的毛。
他能感受到那蜜糖般温暖的橘黄下稳定又有力的心跳,小小软软的橘猫喵喵地叫着,软绵绵的肉垫攀着他的手指。
鲜活的……温暖的……生命。
“小孩子不要老是板着一张脸。”一只温热的手轻轻落在他头顶。
很轻的力道,不必抬头都能感受到那人指尖的温柔。
“干嘛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能相信一下大人吗?”那人用另一只手轻轻戳了戳他脸上的红肿,紧接着耳边传来一声无奈又心疼的叹息。
顺平拿着冰淇淋愣愣地抬起头,艳色的晚霞淌进那人的眼里融成一滩温柔的光晕。
而那团光晕里,映出的是泪流满面的自己。
“好痛……”
神无月镜看到了那个孩子写满了悲伤的眼睛。
酸涩的眼泪争先恐后地从他的眼眶里涌出,再一滴一滴落下。
从无声落泪,到嚎啕大哭。
“我好痛,我真的好痛……”
吉野顺平大概能猜到自己现在狼狈又疯狂的模样。
他从来没有设想过这样的自己,但人的崩溃却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
他张口声音嘶哑又凌乱,眼泪模糊视线,说出来的话没有逻辑更像是一种纯粹的发泄。
“我每天都很痛,旧伤还没好他们就又抓着我用烟头烫我……”
“为什么啊,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偏偏这么对我,为什么偏偏是我。”
回应他的,是一个无声的拥抱。
鼻尖嗅到紫/阳花日光般温暖的味道。
那个他曾经以为永远都将冰封死寂的角落,如今终于温热翻涌出热气熏蒸的泉水。
那些曾经被他所隐藏着的,试图遗忘的冰冷,那些不再疼痛却无法褪去的伤痕,如今终于开始融化痊愈。
原来他不是漠然得可以无视一切,他只是缺少一个愿意接纳他满身伤痕的人。
神无月镜看着怀里泣不成声的少年,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接受。
这个孩子其实不需要任何的劝告,他只是积压了太久的悲伤和无可奈何。
“不要害怕。”
如果你曾坠入泥淖,那么现在就抓住我的手。
不要往下看,不要凝视深渊,你不该与恶魔同行,你不该坠入地狱。
人性并无绝对善恶,我不要求你忘却那些痛苦与绝望,但请你相信人间依旧有善和光。
/
伊地知接到电话让他去警局里捞人的时候整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