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淼一路昏昏沉沉,和胃不适做着艰苦卓绝的对抗。
十几分钟后,老林的车子驶过东瓯电视台的大门,在电视台一号大楼前停下。
林淼腿脚发软下来,车外热浪滚滚,气温高得令人发指,毒辣辣的日头照在身上,让他瞬间就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毫无疑问,中暑了。
“林水水!我妈妈的车一直跟在你们后面呢!”小洛漓大喊着,从后头蹦蹦跳跳跑到林淼跟前,小脸蛋红扑扑的,额头上渗出一丝汗来。她两眼发着亮看着林淼,像是已经忘了饭局上的林淼亲她的那一下,精神头十足的样子,体质明显比林淼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林淼有气无力地回了句:“嗯,厉害。”
洛漓笑点诡异,咯咯大笑了几声,见林淼打蔫儿的样子,又伸出嫩嫩的小手,装样子地贴在林淼的额头上,小声问道:“林水水,你生病了吗……”
“嗯,中午吃撑了,营养过剩导致体内蛋白质代谢紊乱,有点晕。”林淼随口胡诌,说着自己都不懂的话。
洛漓听得满脸崇拜,眼睛睁得更大道:“哇……好厉害……”
林淼:“……”
“快进屋!快进屋!太阳这么大,进去再说!”秦晚秋从后头走过来催促。
洛漓嗯了一声,拉起林淼的手就往楼里跑,嗓子很亮地笑着大喊:“林水水,快跑!”
林淼浑身软绵绵地被洛漓拖着,迈开步子往台阶上走,边走边扭头看一眼兴高采烈的小丫头,见她的耳朵在自己的视线中一颠一颠,心中生出了一个蛋疼的想法:我日,这丫头长得好快,好像已经比我高了吧……
秦晚秋看着面前手牵手的一对小人儿,脸上露出老母亲的微笑,跟在后面,走进了楼里。
儿童节文艺汇演,来了不少学校的孩子。午休时间,不少下午准备演出的孩子没地方休息,这会儿全都跟着自己学校的老师三三两两地挤在一楼大厅里,随便找了张椅子坐着打盹,甚至有的孩子直接就坐在楼梯上,也不怕地上脏。
林淼走进略微阴凉的大厅,身体舒服了不少。
他随意地扫了一圈,见不少孩子已经上好了妆,脸上擦着厚厚的粉,还涂了腮红,擦了口红,额间更有经典的一点红,很喜庆,但孩子们的脸上并没有多少笑容,反而显得有点木然。
几个等待表演的小孩,也用同样随意的态度,看了眼林淼和洛漓。但也只是看一眼,就马上转移了视线。经过一整个早上的最后彩排、化妆、换服装的程序,中午再草草吃完一顿勉强算得上营养的快餐,这会儿他们早就没了兴奋和紧张,全身上下所剩的,唯有疲惫。
林淼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想起昨天的王彬彬,其实和这些孩子一样。
生在世界第一的人口大国,在有限的资源面前,每个人都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获得一次其实对整个人生基本没多大用处的表现机会。对绝大多数人而言,这种经历的唯一意义,就是成为人生记忆的一部分,等到他们年纪大了,在某个夜深人静的瞬间突然从脑海中冒出来,然后失去睡意,从床上坐起来,默默发一阵呆,露出一个微笑,或者长叹一口气。
“老梁,是我,西城街道的老林啊!”老林拿着烧包的大哥大,嗓门极大地从外头走进来,一楼大厅里的人,顿时一下子就清醒了大半。
不少学校的带队老师是见过老林和林淼的,这会儿瞧见大佬来了,不由自主地就坐直了身子,还有几个人情不自禁地站起来,远远看着老林招手示意,以示自己和大佬相识,却又不敢上前打个招呼。
老林心情不错地朝那些他眼中的龙套杂鱼老师们点着头,继续跟电话那头的人说着话:“我带孩子过来了,到楼下了,现在去哪儿啊?嗯,对,对,好,那我就在这里等你……”
没两句,老林就挂了电话。
秦晚秋一把揪住正莫名亢奋着,打算向远处乱跑的洛漓,她把宝贝女儿拉回身边,问老林道:“林老师,你在给谁打电话啊?”
“老梁,梁树友,东瓯电视台副台长,今天这个汇演的总导演。”老林习惯性地在介绍一个人的时候,把对方的全部头衔全都带上,唬得全场上下,包括秦晚秋在内,全都肃然起敬。
唯有真正见多识广的徐毅光,露出了一个呵呵的笑容。
这种装逼的行径,徐毅光是向来看不上的。
他一直觉得像老林这种总喜欢把各种头衔挂在嘴上说的人,其实和街头混混是一个格局。
毕竟真正意义上的人物,根本就不需要靠头衔来撑面子。就好比他们这个月扫黑除恶,开会的时候每当提及某个知名社团人员,直接提名字就行了,完全没必要再在名字前面加上“青龙会第三届全体委员会副话事人兼大又圆洗浴中心总负责人”的称谓——因为就算丫已经金盆洗手半年,所有的头衔都没了,但在我党的任务指标下,该枪毙的还是得枪毙。
老林在徐毅光鄙夷的目光下,同时享受着来自四周更低阶层的崇敬目光。
两分钟后,已经胖成球的梁树友,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从大厅远处快步跑了过来。
上回老林来的时候还跟老林“平辈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