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代善西去
贾赦连晚饭都没吃上,赶紧就和原配一道往贾代善的院子里去。
贾母和贾代善都住在荣禧堂,只是贾代善住的院子靠外,贾母当下住的是靠里间的一处小院。
天色更加暗了,丫鬟们在前面打了两盏灯笼,仍旧是有些看不清路,贾赦一面叫众人小心路滑,一面艰难前进。
雪花纷纷扬扬,冬日的花木枯枝,在沉沉府暮色中张牙舞爪,好似要将人吞噬殆尽的鬼魅。
早前他就和贾代善说了,这不是个出门的好天气,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贾代善如今连五十都不到,比自己当年还要短命!雍正爷是批折子批多了累的,贾代善纯粹就是自找的。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如此简单的道理,他竟然都不懂。
贾赦一进荣禧堂,就听见里面贾母在哭。
“老爷、老爷您听得见,听得见吗?”
外加一群丫鬟仆妇哀哀戚戚,不知情的还以为贾代善当真一命呜呼了。
听着招财的描述,贾赦就觉着贾代善好不了,以前他看这本书的时候,就推测贾代善可能走得很早,原本以为自己还要再熬几年才能当家。
想不到这一日来的这么快,就像当年皇阿玛忽然病重,急急忙忙将皇位传给自己一样。
所以荣国府的这点事,在换了芯子的贾赦眼里,简直算不上事。他比任何人都要冷静!
贾赦上前去,见贾母已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几乎都瘫软了。再看贾代善面色发青,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状态。
真是活不成了。
这是他掌握主动权的好时候,贾赦赶紧将贾母扶起来,“母亲,我已是着人去请了太医院的太医,您莫要哭坏了身子,父亲必定能听见,肯定心焦。”
贾代善伤成这个样子,贾母也是六神无主,更没有心思挑老大家的刺,而是哭到:“好端端的,怎么就摔了,你父亲……”
贾政将贾母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着,又叫了和贾代善一道出门的小厮来问话。
“你们跟着的人是怎么伺候的?为何叫老爷伤得这么重。”
那小厮赶紧跪下来,脸色灰白,嘭嘭磕了几个头,哽咽道:“回大爷,原先都好好的,老爷还打了几只野鸡,一只兔子,后面见到有只狐狸,他们便要去追。狐狸就往山里跑,老爷一个不当心,就从马上摔了下来。”
说着说着,小厮又哭了起来,“原本、原本、雪厚,摔下来也不妨事,西宁王府的世子爷、北静王府上的一个幕僚,都摔过。可老爷摔下的地方刚好有一块尖石头,磕了脑袋。”
贾赦的指节轻轻敲着膝盖,又问他,“老爷摔伤之后,可还会说话?”
小厮哭着摇头,他袖子上还沾了那时贾代善耳朵里流出来的血。
贾赦皱了皱眉,又说到。
“如此看来,定是内伤,需要静养,你们都安静些,一会子太医来了也不许吵闹。”
众人见大爷忽然这么有条理,做的说的都挑不出错,也只能照办。
二房贾政闲来无事,冬日里冷,正找了新收的通房暖被窝,浓情蜜意之时,听说父亲摔了马,赶紧穿了衣裳过来。
贾政的消息哪里有贾赦灵通,赦大爷自从换了院子内外的人,可是天天叫人盯着家中的风吹草动。
没法子,大约就是当皇帝当久了留下的职业病。
二房贾政进荣禧堂的时候,正好遇见大嫂谢氏在训话。
谢氏素来很有当家奶奶的模样:“大爷说了,老爷要静养,你们都将嘴巴管严实,要是叫我听见了谁不知事的乱嚷,有你们好果子吃。”
然而贾政才顾不得这些,冲进荣禧堂,扑倒贾代善床边就开始大哭:“父亲……,父亲!!”
贾赦一把将贾政揪出去。
“二弟,如今父亲头上有了内伤,最是要静养,你若有要哭,要问的,莫要在病榻前。”
贾政的哭声直接被堵了回去,后面王夫人急急忙忙过来,跟着的奶妈抱着贾珠,贾珠一路就哭着,进了屋子,也不管不顾的大声嚎起来。
吵得人脑仁儿疼。
贾母再喜欢二房,也被吵得心焦,毕竟贾代善才是一家之主,二房这一回真是没有眼力见。
贾母难得拉着脸吼了一次她最喜欢的二房媳妇:“你在那儿杵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孩子抱走!!”
贾赦赶紧出来劝解。“母亲,就叫珠儿在厢房待着,万一一会儿父亲醒了,要看孙儿,也不至于再过去吹一回冷风。”
王夫人要奶妈赶紧把贾珠抱到厢房去哄,仍旧能听到孩子很有穿透力的哭声。
谢氏又给贾赦递了个眼色,“我去将咱们哥儿抱来。”
贾赦不语,冲她点点头。
贾政是头一遭经历这种事,况且贾代善正是壮年,今日早间神采奕奕的出门,怎么晚上就不成了?要是父亲走了,他们整个荣国府,又该如何是好?
起先贾母还抱着一丝希望,等太医来号过脉,那是半点念头也无了。
太医看了许久,连连摇头,“恐是伤了根骨,如今只能用银针,姑且试一试,尽人事,听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