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波本’喝一杯波本,这是理所应当的事,不是么?”森川檀举着酒杯,黑色的手套和西装外套的袖口之间露出一截手腕,在黯淡的灯光下,反而更显得剔透。他微微侧头,语调慵懒而悠长:“这次,我可没有再喝‘波本’了,你总该高兴了吧?”
安室透看着森川檀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明明知道对方就是在打趣,可还是轻哼了一声:“我又没这么要求过。”他不觉得对方会在意自己的别扭,“不要说得我仿佛能左右你的选择一样。”
“我是很有绅士风度的人。”森川檀轻轻晃动着酒杯,低头轻嗅着红酒的芬芳。“只要你提出来,合理的要求我都会满足。所以——下次我还可以喝‘波本’么?”他朝安室透笑着,漆黑的瞳孔折射着卡座侧边的射灯灯光,让人觉得里面的熠熠光彩仿佛都是对着自己而来。
安室透咬紧了下唇,仓皇地扭头。这并不是一个什么正经的问题,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所以不管他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对方恐怕都能找到取乐的地方。
“你为什么会过来?”安室透深呼吸了一下,平静了自己似羞似恼的心情。他从这越加暧昧的氛围中艰难地挣脱出来,努力把话题拖回正轨。
“因为你没有回我的信息。”森川檀其实是实话实说,大概是因为语气轻柔的缘故,仿佛更像是追逐着恋人而来的甜蜜的抱怨。
安室透的心雀跃了一下,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所以我猜测,应该是朗姆限制了你们的行动?”森川檀接着说道,他低头抿了一口红酒,余光看着安室透的表情。“虽然猜到琴酒因为负伤、可能不会亲自出马寻找卧底,但是朗姆竟然会插手其中?而且你和Hiro君好像都陷入了这个麻烦里,那么,似乎我不出手也不行了吧。”
安室透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刚刚乱跳的心只是普通的一次心律失常罢了。他的思绪也重新回到了这次任务:“黑麦那个家伙,在问讯里几乎毫无破绽。Hiro的话……”他抬眸扫了一眼森川檀,犹豫再三,还是把想说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明明已经开始怀疑了吧?
森川檀看着灯光下的安室透,对方金色的头发在幽暗的环境中、灿烂得仿佛是被阳光青睐过一样。而他确实是被太阳眷顾着,因为他的太阳,正忧心忡忡地在他的身后注视着他。
安室透感受不到诸伏景光的视线,而坐在他对面的森川檀,却把诸伏景光的神色尽收眼底。
诸伏景光应该已经知道安室透涉嫌杀害自己的联络人了吧?可为什么还在用这样的眼光担忧地看着他呢?
安室透也该猜到诸伏景光的身份有待商榷、值得怀疑了吧?可为什么却还是下意识地会帮他隐瞒秘密、三缄其口呢?
森川檀垂下眼帘,这个答案他当然知道。他期待着能看到永不背离彼此的羁绊,却害怕相信这样的羁绊真的存在。
如果真的有这样能坦然分享后背的幼驯染,为什么他不能拥有呢?
“也就是说,朗姆现在主要是在怀疑黑麦和苏格兰么?”森川檀看着走向卡座的诸伏景光。对方的脚步轻巧,并没有引起安室透的注意。所以他故意朝安室透抛出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会觉得,朗姆并没有怀疑你呢?”
安室透猛地抬起了头,紫灰色的瞳孔因为惊讶而剧烈收缩。同样听到这句话的诸伏景光也霎时停住了脚步,僵在原地。
“为什么朗姆会怀疑我?”安室透的声音有些不自然,但是他还是努力镇定地问着:“朗姆虽然多疑,但是还没到毫无证据就瞎猜的地步吧。”
“那就要问你自己,是不是落下了什么把柄了。”森川檀的视线越过了安室透,他盯着诸伏景光,一字一句轻轻地说道:“比如,你明明知道朗姆在怀疑什么,却还是表现出了不该有的信赖。”
安室透沉默了。
诸伏景光明白了森川檀的意思,他走到安室透旁边站定,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安室透扭过头,看着诸伏景光的动作,似乎想要躲避,但最终还是保持了安静。
“Zero,”诸伏景光的声音有些哑然,“是因为我的缘故么?”
“你在胡说些什么?”安室透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我怎么会知道朗姆在想些什么?”
不,波本当然知道朗姆的心思。当朗姆提出一个人身份存疑的时候,波本应该认同这份怀疑,并且积极地寻找证据去证明它的真伪,而不是矢口否认朗姆的猜测,仅凭自己的直觉就判断对方的忠诚。
波本会怀疑一切,而真名为降谷零的青年却愿意相信自己的幼驯染。
就像波本了解朗姆一样,朗姆也对波本知之甚深。
安室透明白了这一切,但是他还是用轻松的语气朝森川檀问道,仿佛陷入了麻烦的不是自己一样:“那么,就当朗姆确实在怀疑我和苏格兰吧。你有什么办法么,Aniki?”
苏格兰。而不再是Hiro。
诸伏景光心头一阵微颤,明明知道此时划清界限是对双方最好的方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