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崖州大都督府的书房内。
“叩叩叩...”
听闻敲门声响起,面色淡漠的李禅轻声说道:“进来吧。”
满身血污的赵田,用白色手帕捧着一块金字龙纹铭牌走了进来。
他将其放在案台上,拱手禀报道:“禅哥儿,门外的访客们皆已散去!而那些胆敢擅闯府邸者...”
赵田森然一笑,道:“也已将其尸首,尽数置于崖州城的城墙之上!”
赵家兄弟本身便有着一定武学底子,在绵州之时受唐朝名将·尉迟恭亲自调教,自身武艺更是见涨,以一敌十完全不在话下。
更别提,其身上还有着禅坊特质的‘秘密武器’傍身!
若是条件得当,别说是以一敌百这等事...
哪怕是其一夫当关,万夫也难开!
而随着这几年作为禅坊的当家,为商号奔走于各地,双手更是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不少鲜血。
对待那已举起屠刀的预图行凶者,他早已不会心生怜悯,而是断然举刀反击,助对方就此魂归九泉!
“嗯。”
李禅头也未抬,嘴里轻应一声,似是对此事毫不为意。
可实际上,那差使赵田等人将那些个‘访客们’无情斩杀,且将其尸首尽数置于崖州城墙上的人,便是他自己!
曾几何时...
那个受了欺凌,便一心想着报官伸冤,无奈感叹乱世不公的升斗小民!
不知觉间,也已对这杀伐之事再无心生排斥。
甚至,更是将其作为杀鸡儆猴,震慑四方诸侯的治理手段!
关乎一方百姓,他亦能保持着济世菩提心。
但若是盗匪贼寇...
他亦能身化浴血修罗,拔刀怒斩乱世妖邪!
李禅很清楚,在没能满足一定的条件前,空讲什么仁慈怜悯是多大的笑话,甚至会给自己留下多少后患!
因此...
当断则断,不受其乱!
所以...
他刚才诓骗了马周,告知其同行岭南的府上门客们,仍旧还好好活着的事。
然而事实是...
经过赵庄这几日的盘问,除去那定期会往长安通风报信的‘小圆子’等个别人以外,其它人皆身首异处,就此埋骨他乡。
纵使这些人里边,可能还存在着那会对自己‘忠心不二,堪为大用’的人。
但相较于其利处而言,那暴露消息的弊处所牵扯到的,便是上千人的性命攸关!
装疯扮傻隐忍三年,好不容易营造出现有的条件!
他并不能容忍因为自己一时怜悯和过失,便导致前功尽弃,就此饮恨。
哪怕他性命无忧,日后恐怕也是再难卷土重来,成就大业!
“...这几张告示拿下去传达,张贴在城门处。”
“即日起,由崖州大都督府的号令,征召本土百姓为地方官府所用。”
“其次,加派城防人手,且所有入城者,皆要接受盘查,非有持械文书之外的人,皆严禁携带刀刃兵器等物件入城。”
“哪怕是那前来做买卖的,也同样要经过城防盖章许可,才可携带相应数额的刀具入城!”
李禅递上几张备好的文书告示,吩咐道。
“是!禅哥儿!”
赵田允诺道,随后沉默静候了片刻,等待下文。
可对方,却已是在自顾自的埋头书写着什么。
赵田只得眉头微皱暗自纠结了一会,终是忍不住开口提议道:“禅哥儿,那些胆敢闯入大都督府里的人皆已伏诛,但其也还有着不少残党尚未越界,得以逃离。”
“但这些人,恐怕在其回去后,难免会有那一心想着报仇,重新集结人马前来滋生祸事...”
“你怕了?”
李禅抬起头,打断道。
“没有没有,我哪里会怕这些个跳梁小丑!”
赵田连连摆手,随后皱眉提议道:“我就是想着...”
“我等既然也暴露了实力,不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此机会把这些胆敢冒犯的访客们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唉...大道废,有仁义。”
李禅听言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他看着这位在这数年间,沾染上一身杀气的陇西老
乡,说道:“兵者·杀伐之道,只是运用简单而已,却并非是能有效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正所谓: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
“故而失礼而后法,即始皇扫六合、荡八荒、天下大一统!后以重典治弊,拨乱反正!”
“而失法...”
“才是这下下乘的兵者·杀伐之道!”
李禅将放在书桌旁的金布襁褓拿起,拆开那个木头傀儡的关节,从中取出了一颗子弹呈放在手心处。
随后,意有所指的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何事。”
“实际上,诸多事情看起来就是如此简单。”
“所以,你觉得我们只需要拳头足够大、足够硬,便能让别人俯首称臣,乖乖听话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