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豪华型”的单人病房,肯定是配有独立卫浴的。
江亦宝很快就找对了地方,推开门。
里面的空间不大,略略一看,只有一个洗手台,一面椭圆形挂镜,一个抽水马桶,一台小型的嵌入式洗衣机加烘干机,一个塑料盆,一台悬挂式热水器,和一个用来冲澡的花洒。
剩下能站人的地方,就只有那么点儿大了。
没有汤池,没有玉塌,也不可能有专人进来伺候。
总体来说,可以算是简陋。
江亦宝却只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迈步走进,锁上门。
他这一生,多大的福也享过,多大的苦也吃过,而后又能得着这样一番神奇的际遇,见识到另一个世界的风景,过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再有诸多抱怨,就太不知好歹了。
江亦宝没急着去看他现在长什么样,先去开了马桶盖,然后掏出某个物件儿,用站立的姿势,舒舒畅畅地撒完了一泡尿。
撒完了,还非常有仪式感地拿着抖了抖,再抽了几节儿卫生纸,细细擦干净。
这物件儿其实一点也不好看,尤其江亦宝才遭过一场难,当时受药物影响,它是肿了又涨,紫了又青,被折腾的那叫一个惨,换个普通人来,也许今后还能不能用都两说了。
丑上加丑,捏着的时候还有些疼。
但江亦宝半点不嫌弃啊!
有就不错了,还要求那么多怎么不上天呢?
说起来,当初江亦宝之所以选择挥刀自宫,去当了太监,也是实在没别的选择——戏子本来就是贱籍,何况他还是被卖进去的,何况他还是逃出来的,没正经身份没多少傍身钱,他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长得还非常不错,要是不给自己来这一刀,随便街上哪个泼皮起了歹心,都能把他揉圆搓扁,更别提大人物了。
要那样,他还不如一直呆在戏班里呢。
江亦宝是喜欢唱戏,也喜欢听戏的,他其实天赋非常高,死活往外逃不是吃不下学戏的苦——当太监就不苦了吗——两者最大的区别,是你当了戏子,哪怕成就再高,做到行首又如何?照样是高官贵人的玩物!一辈子都要给人赔笑脸,永无出头之日。
而做太监就不同了,低贱时是真低贱,但借势乘龙后,天地大不同。
做了选择,就要付出代价,很公平。
江亦宝从来没后悔过当初的那一刀。
欲.望这种东西,看开就好了,像昏君那样成天沉迷声色,掏光身体顿顿吃药都要胡搞乱搞,叫江亦宝说,还不如索性切了清净呢!人之所以是人,就得学会掌控自己的欲.望,而不是反被欲.望控制住。后来江亦宝成了掌权太监后,干脆还精研了这方面的知识,知己知彼嘛,你不深入了解一个东西,怎么能说看破了呢?
当然说是这么说,他毕竟还是个正常的男人,又不是脑壳有包的变.态,没唧唧可以接受,那现在唧唧回来了,心中也肯定欢喜啊!
嗯,十分欢喜。
江亦宝就这么欢喜着,万分珍重地将他失而复得的宝贝收了起来,按了冲水,转过身,一边开了水笼头洗手,一边看向面前的玻璃镜子。
——这个世界的人真是厉害。
江亦宝这辈子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他刚进宫没多久的时候,做粗使小太监,负责打扫乾清宫门前那一片。当时有个管着他们的大太监十分得宠,出入宫门,到哪儿都能让人叫声爷,江亦宝那时候没多大见识,甚至还想着,有一天能做到那大太监的地位,这辈子也就值了。
不想有一天大太监捧着个盒子进殿没多久,突然就被人押出来了,按在地上打板子,最后生生被打死,血流满地。除了他以外,当日宫里伺候的,也全挨了板子,死了的丢出去埋了,没死的也都贬下去做粗使,从此再也没见过。
江亦宝眼睁睁看着这血腥的一幕,心灵受到巨大的冲击,连做了好些天的噩梦,从此便褪去了最后一丝天真。
你猜昏君那天为什么发了那么大火?
因为大太监失手把昏君珍藏的一面琉璃镜给打碎了。
那面价值好多条人命的镜子,细算起来,还没有眼前这面大呢。
江亦宝凉凉地笑了笑,摇摇头,不再纠结这些陈年旧事,专注打量镜中人的样子。
剑眉,桃花眼,唇形尤其好看,不太薄也不太厚,只是因为病了一场的缘故,有些脱水起皮,颜色也显得有些暗沉。
的确与容度有几分像,但江亦宝真心觉得,还是自己这张脸更好看一点——不必有气质,不必有任何多余的修饰,就是单纯的好看。稍微笑一笑,便有飞扬的少年气,垂眼会显无辜,挑眉会增纯媚,哪怕面无表情,也像一尊雕刻精美的艺术品,让人忍不住便心生好感。
可以说是长在江亦宝的审美点上了。
怪不得能单靠一张脸,就杀进了娱乐圈,这张脸跟他原来的相貌做比,也丝毫不会显得逊色。
要知道,曾经的宝公公,就是以长得美而著称于世的——身穿鸦羽蟒袍在外行走时,曾惹多少人看他看得撞了树。当然,也是因为长得美,后来权倾一方后,还有看不惯他的人在背后嘀咕,说他是媚君晋位,祸乱朝纲,令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