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抚着崖香的背,落羽终于开口说话:“累了就休息一会儿,我看着你。”
“你知道吗……我看到他的时候,竟然有了一丝犹豫。”
“犹豫什么?”
“我怀疑自己让他回来到底是对还是错。”
“可他是你的师傅不是吗?”他难得的为那个人说起了话:“又护了你这么久,还以命救了你,这个恩情我们不能不还。”
崖香微微支起身子,抬眸看向同样有些神伤的他:“你也想他回来是吗?”
“我只是不愿看到你难过。”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放任他抽走魂魄?”
“因为爱你,所以没法容忍你有一点点的为难。”
他的眼神很真诚,甚至真诚地刺痛了她的眼睛,其实她也能明白,他能做到这一步,想必已经是经历了千般挣扎,万般折磨,但他还是做了。
就因为不想再让她为难。
恩情的确要还,但应该是她去还,而不是要他去牺牲自己。
走到如今这一步,她身边已经抹灭不掉他存在的痕迹了,但命运就是这样爱捉弄人,它只会给你一个选择,要么报恩,要么念情。
“可如果我更想留住你,更想你在我身边呢?”
放在她背上的手微微一颤,说不出的震惊从落羽的心尖弥漫开来,她鲜少会说这样的话,更不会含着眼泪这样凝视着自己。
坚强如她,第一次带着这样悲凉又乞怜的感情面对自己,甚至第一次说出了可以称之为“大逆不道”的话。
她终于在无数的选择和背负之下,坚定地想要他。
“那我一定拼劲全力为你而活下来。”
“真的?”
“我说过我会一直陪着你,不是说着玩玩而已。”抬手将面前的人揽入怀里,落羽的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我也说过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为你拿来,如果你想要的是我,那我一定不会让自己死。”
世间难有两全法,但这一刻,她固执地想要去找到这个法子。
水神归位,肃清神界,给他留一个清平世界,那算是她报了恩情。
即便有些事情还未水落石出,即便真的有一天那些罪恶的角落都被打开,即便那一天终于撕开了面具,看到了长言遮掩之下的真正面目,她也可以不负他这些年的照顾和养育之恩。
但眼前的落羽,这个和她兜兜转转,互相伤害又互相怜惜的人,她也想要留住。
不仅仅是贪恋他的温情,更是想要留住自己还柔软的心。
“你若要死,也必须是得我杀你才行。”
“好。”
“我若没让你死,你就不许死。”
“好,我都答应你。”
从来都是落羽主动,而崖香是那个被动承受的一方,但这次她终于抬手回抱住了他,将脸埋在了他的颈窝里。
一直都轻轻地替她抚着背,缓解着她心中的压力,他感觉自己此刻突然高大了起来。
原来石头真的能被捂热,战神也能化作绕指柔。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崖香突然闷声说道。
“这样讲故事有些累。”落羽将她扶到了床上来,然后双手环抱住她的身子:“我想这个故事一定很长。”
“的确很长,还得要从上古时期开始说起。”
那些一直被她刻意隐藏的细节,那些无法面对的事件,都一一被她用着最平和的语气说了出来。
一直到了夜深,才算是讲完。
落羽抬起杯子给她喂了一口水,然后就靠着她的头理着思路,即便有些东西她曾经说过,但如今这样完整地听了下来,还是有些令人震惊。
如果他与水神当真是由一人所化,那这事可就真的麻烦了。
“在我们西方也流传着许多神话故事,但都没有哪一件有这个这般曲折离奇。”
见他用了我们西方这个词,崖香这才欣慰地点了点头,幸好他和自己一样,都觉得落羽和长言即便来自同一人,但也绝不是同一个人。
“我到现在都没能想明白,为何菘蓝仍旧还是菘蓝,但司落却不再是司落了呢?”
“难道师傅还想要两个魔君?”
崖香一直都没有告诉他自己现在的心是由菘蓝所化,所以也刻意不再去提起他:“而且时间点也十分巧合。”
“是啊,太巧合了些。”
明明是在说着他的溯源,但他偏偏要比她还要冷静清醒,甚至还像是在分析着别人的事一般梳理着整件事情的脉络。
在落羽看来,司落的分成两半这件事就是因缘造化,而自己虽然来源是他,但却早已经不再是他。
就像崖香同样是由火神落到伏羲琴上而生,但她也早已不是火神,也不是伏羲琴。
她就是她自己,是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战神,也是现在这个筹谋良多的鬼君。
凡人可以轮回转世,但每一次重新回到人界时,他们都不再是上一世的自己,即便有执念,有坚守,最终也会在如梭的时间中慢慢磨灭,最终重生为一个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人。
这是生命的必然,也是这天地孕育的奇迹。
“其实你也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