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她虽然在力量上没有了对手,但却在布局安排上有些不足,向来只喜欢简单行事,譬如干脆杀了一了百了的她,想要做一个局还是挺不容易的。
特别是她只能待在这鬼界,若要想将手伸向别处,还得细细盘算一番才成。
菽离送走的尸身很快就被神界发现了,天君震怒,要求座下的神仙三日之内查清事情原委,但不到一日时,就有人禀报说是血族所为。
被高伯爵支配的阴影还存在,所以天君即刻下令斩杀存于东方大陆上的所有血族,势必做到一个不留。
*
西方,神庙。
落羽仍旧虔诚地坐在这里,独自一人祈祷着能再有一个可以见到她的机会,但是无论他如何祈求,都没有任何回应。
许久没来看他的诺茨也终于出现,双手环绕着光圈的他缓缓走到神庙内,看着他一动不动的背影:“侯爵大人,您已经待在这里有近百年了。”
落羽没有回头,但似乎能看清他的容貌:“不错,你也老了。”
曾经还是孩童模样的诺茨俨然已经白发苍苍,脸上沟壑纵横,即便手腕上的光圈依旧强盛,却遮不住他微颤着的手。
“我只是个凡人,哪里有血族不老不死的本事。”他的步伐有些蹒跚,径直走到落羽身旁,十分费力地坐下:“大人,是时候该放下了。”
“放下?”
“我寿数将近,外面还有许多人等着你来统领,您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至整个西方大陆上的血族于不顾啊……”
落羽这才缓慢地转过头,有些僵直的脖子被他拧得“咔咔”作响:“发生何事了?”
“东方神族天君,下令斩杀所有在东方大陆上的血族,一个不留。”
“因为何事?”
“不过是死了几个神族,那位天君便将所有脏水都泼到了血族身上。”
将目光重新投回前方,落羽险些将自己的牙齿给咬碎,这个天君,害了她不说,如今还要对血族赶尽杀绝,难不成还真当自己是天下共主了么?
崖香的仇他都还去找他算账,他如今倒是欺负到血族头上来了。
本来他对血族之事是漠不关心的,只是因为牵扯到了天君,他不由自主地将所有仇恨都加注在他身上。
“如今血族自有统领者,让她解决即可。”
“可她毕竟是个女人,手腕决策断断不及您。”
“能以百年时间篡权夺位,你你告诉我海莲她手腕决策不够?”
诺茨浑浊的双眼突然盛了些眼泪,他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光圈:“我知道您还在怨恨我,怨恨我在您不在的时间里扶持她上位,还夺走了您应该享有的一切。”
落羽不语。
“可您一心只待在这神庙里,对外面的事情不管不顾,我们终究需要一个统领者啊……”
自上次见到崖香和以前的落羽后,他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这个坐垫,本以为还可以求得再一次的机会,可是没想到求而不得就罢,连修为都无法恢复。
“血族的未来与我无关,你走吧。”
他现在只想着那个日日夜夜都缠绕在他心里的人,对其他的任何人和事都不感兴趣。
诺茨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他的右手已然燃起灵力将他给送了出去:“再多言,你就不用等着寿终正寝了。”
“难道您就不想为那位上神复仇吗!”诺茨终于忍不住咆哮了起来:“您既然日日夜夜都只想着她,那为何不去替她报仇?”
落羽的背影微微动了一下,还是什么也没有回答他。
和以前无数次的结果一样,他还是无功而返,重新回到宫殿时,正座上方那个金发碧眼,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终于抬眸看向他:“还是不行?”
“他还是不愿意。”
“我就奇了怪了,身为血族,位至侯爵,甚至还修习了神族仙法,怎么就因为一个女神仙这般颓丧了。”
从前的诺茨总有许多属于自己的小心思,他想要夺权,也想要至高无上的地位,但真的到了这一天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老了。
凡人的寿数总是很短暂,即便他身为一等法师,也总逃不过生老病死的命运。
所以他才会扶持这个血族女子上位,不仅仅是因为女子心性软善好操控,更是因为他也想要血族这个不老不死的能力。
只是他低估了这个女人的心思,她不仅利用了他上位,更是迟迟不愿兑现承诺,将他变为血族。
毕竟咬一次,只会让他成为奴隶,而如果能喂血三次,那么他便能和她同享寿命,甚至还有了个可以一直提供能量补给的人。
可是他是法师,不会被咬一口就轻易被操控,但是海莲又迟迟不肯喂血,这才让他看着自己不断老去,直至死亡将至。
既然她不肯,那么他就只能回头去找落羽,想着他总会记得过往的情分,会听他的劝再次走出神庙,夺回权利,为他续命。
但他不是崖香,所以无法引起他的注意,也无法动摇他的念头,近年来他屡屡去寻,都是被拒之门外。
其实,以落羽的性子,已经算是对他宽仁了,否则早在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