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夏,承天殿。
绍帝披衣坐在案前,手中托着一纸飞鸽传书,却在看到上面的内容后,惊天动地咳了起来。
旁边的内侍忙递上茶水,为他轻抚着后背,目光却只盯着脚下方砖,不敢往那纸条的方向乱看。
因常年不见阳光,绍帝面色呈现不健康的青白,剧烈咳嗽后,两颊染上一抹诡异的潮红,定定看了一会儿纸条,右手蓦然成拳,薄如蝉翼的宣纸顿时被揉成残片,被扔到了面前的方砚中。
“简直胡闹!”
咣的一声巨响,绍帝拳头重重敲在桌上,内侍吓得跪倒在地,不住磕头求饶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随着皇上身体日渐衰弱,他的脾气也眼见的急躁了不少。
可能是怕自己时日无多,除了得知大皇子尚在人世时高兴了一天,这几天发火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殿中内侍三天里已经换了五拨,好在低气压之下,皇上依旧仁善,只是将人斥了,并未打杀。
饶是如此,内侍依然不敢大意,天子雷霆之怒,如暴风洗礼,便是丢不掉性命,也别想有什么好前途了。
绍帝深陷在龙椅中,两手一齐捏着额角,内侍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良久,才听那沙哑的声音道:“笔墨伺候。”
“是!”
内侍忙不迭爬起身,将扔了纸屑的方砚撤下,换上一方双龙抱珠砚,绍帝目光从内侍身上刮过,内侍惊出冷汗,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
“换一方来。”
立刻便有另一內侍躬身托着方喜上眉梢砚台,绍帝面色这才好看些。
案上摊开一副空白圣旨,显然,是有重要的旨意要下,却不知到底什么事,让历来决断的皇上迟迟不能下笔。
便听外面內侍传报:“启禀陛下,七王爷在外求见。”
绍帝刚要下笔,被这声传报打断,不悦蹙眉道:“所为何事?”
“自然是喜事。”
绍崇显说着已经阔步走了进来,大咧咧的找了椅子坐下,对旁边的內侍道:“去斟茶来!”
內侍瞅着绍帝,站着不敢动,绍崇显阴测测看他一眼,直到绍帝发话:“给七王爷看茶。”
內侍这才如蒙大赦,赶紧端了茶盏来。
绍崇显慢悠悠的喝着,在心里寻思着怎么开口,他们兄弟两个明争暗斗多年,绍帝不能奈他何,但心里必定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今日所求之事,十有八九会被拒绝。
可这事又非得绍帝点头不可,头一次,在他面前有点忐忑的感觉。
绍帝早在他进门时便不动声色将空白圣旨收起,见他迟迟不开口,有些不耐道:“七弟到底要说什么?朕还有事,不能耽搁太久。”
绍崇显终于放下茶杯,起身转悠到他龙案前,拿起一尊金龙镇纸在手中把玩,开口道:“臣弟想请皇兄帮个忙。”
这话说的新鲜,绍崇显在朝堂之上能与绍帝分庭抗礼,从他口中说出帮忙二字,绍帝焉能不惊讶?
如此不免对他所求之事也有些好奇,问道:“那朕倒要听听看,有什么事是南夏七王爷办不到的?”
绍崇显讨厌他婆婆妈妈,只道:“你就说同意不同意吧!”
这副表现,明显是极重要的事。
他越急,绍帝反而不急了,老神在在端起茶盏吹了吹,笑道:“那也得看什么事,若七弟开口便要朕的江山,难道朕也二话不说拱手相让?”
“且,你放心,臣弟真想要这江山,也会靠自己本事来取,今日要说的,跟这事半毛钱关系也没有,皇兄尽管放心下旨便是。”
这下绍帝是真笑了:“即便如此,那你也得告诉朕具体何事,否则这圣旨该怎么写?”
绍崇显语塞,他头一次低声下气来找绍帝帮忙,多少有些难堪和羞恼,但为了心愿达成,也只能老老实实道:“臣弟年纪不小,最近想着该成家立业,听闻大渊国怀瑾郡主蕙质端雅,乃贵女之佼佼,所以特来请皇兄下旨,允许臣弟联姻。”
若是南夏寻常人家的贵女,甭管绍帝同不同意,他自己便做主娶了,哪里还需跑来这病秧子面前说软话?
但再不服气也要面对现实,关系到两国联姻,他南夏七王爷的分量是不够的。
绍帝起初还能端坐于案,听到怀瑾郡主四字,身子不自觉微微前倾,又跟绍崇显确认一遍:“你确定是怀瑾郡主?”
绍崇显明显感觉意外:“皇兄也听说过她?”
想起方才被自己捻碎的密报,绍帝收回目光,淡声道:“不曾,恰是因为从未听过大渊有位怀瑾郡主,所以才有些惊讶。”
“呵,这怀瑾郡主曾是大渊新后身边的宫人,因日前在南阳王兵变之日舍身护主,最近才被册封的,皇兄没听过也正常。”
绍崇显故意点出苏小酒出身,意在暗示绍帝自己请婚并无其他算计,以防他作梗。
谁知绍帝听完却沉吟道:“婚姻大事非同小可,虽然由朕安排你的婚事无甚不妥,但狄贵妃尚在,七弟还是应当过问她的意思。”
客观来说,绍崇显的正妃若娶个联姻的女子,对绍帝是好事一桩,毕竟是别国来的,在南夏毫无根基。
绍崇显之所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