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最后那句轻飘飘的犯了忌讳让杨惊雷有些恍然, 恍惚间她想到了宫里皇帝问他的第一句话。
皇帝说:“青州之行可还顺利。”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呢,对了, 他是这么说的, 除了瑾亲王遇刺之事,其他一切都很顺利,一路之上平王还算配合。
皇帝当时似乎沉默了下,然后便问其他有关青州的事。漫不经心的, 仿佛只是想知道瑾亲王在青州做了什么,受没受委屈。
就如同沈念所说, 他对瑾亲王没有任何偏袒, 好与不好他说的平常,对于平王……言语之下便多了几分赞扬。
这几许赞扬之意他心底根本没有感觉,又或者是根本没有在意。
在青州平王未曾踏出过幽禁他的地方,他时常提着一壶酒坐在后院喝,看到他们这些禁卫,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有的只是满脸嘲讽冷笑。
平王越是这样表现, 他站在平王立场上考虑事情时就会觉得这人还不错, 至少在大是大非上,他不会做什么有损大齐之事。
沈念看杨惊雷一脸自我怀疑的模样叹了口气, 这就是性格直爽的人容易被人利用的典型。
他眯了眯眼道:“没看出平王这人有这样的魅力,青州之行, 轻易动摇了禁卫统领的心。若是你们一同上战过战场, 历经过生死, 你只怕要拿他当知己的。”
“他是王爷,你这样皇上怎么能放心把宫里的安危交到你手上?万一哪天平王和皇上起了冲突,你会亲手抓他吗?”
杨惊雷没想过这些,他认真思考了下这个问题道:“如果皇上现在下令抓捕平王,我心下虽然觉得可惜,但定然毫不犹豫去做。至于侯爷说的那场景没有发生过,我现在无法做任何回答。”
沈念道:“你想要的答案都知道了,回去好好想想吧。”
杨惊雷站起身道:“多谢侯爷为我解惑,今日唐突了。”
沈念随意点了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开。
他看得出杨惊雷心底还有些疑惑,又或者他沉默着没有问出来。皇帝就因为这些事不再信任一个人,这性子是不是太过多疑了。
就算让沈念说,他也会说皇帝的确是太多疑。
可皇帝本身不就是多疑的吗,看上那个位置的人太多。龙椅是这世上最沉重的一把椅子,它宽大四不着边,坐在上面的人从来不会稳稳当当的。
因为皇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人捅一刀,皇帝也是人,也不想死。
所以对皇帝来说,绝对的忠心是最重要的。
忠于皇帝的人他可以不够聪明,也可以不够清明,但他绝不能同那些个王爷什么的有牵扯。
这话听着会让人不舒服,可这就是皇帝要的。
就连他沈念也是如此,如果今日他和平王走了一趟北京,心下忍不住亲近,那他也会被皇帝立刻抛弃的。
帝王无情,本就如此。
当然,如果你生出了别样的心思,能在皇帝面前隐藏着不被人发觉,以后说不定可以多条退路,前提是坐在皇位上的人一直自寻死路,主动给别人机会。
在沈念看来,目前是不用多想。他没看到这样的苗头,皇帝也不是一个会把皇位拱手相让的人。所以人在很多时候都要有警惕性,要不然就容易做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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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惊雷从镇北侯府出来,仔细琢磨了下沈念的话,只觉得后背浑身是冷汗。
如果他现在的状态没被人发现,以后同平王不自觉走得更近,那岂不是找死?
想到这些,他深吸一口气,以最快的速度回杨家。
回去的时候,杨老夫人和他妻子正在前厅里坐着,面色着急的不行。
看到他平安回来,杨老夫人站起身道:“你可是去找镇北侯的麻烦了?”
杨惊雷皱眉道:“母亲这话从何说起,我只是有问题向镇北侯请教一番。镇北侯是侯爷,无皇上旨意,无人敢寻他麻烦的。”
“我就说你不是那么鲁莽的人。”杨老夫人深深松了口气,然后又拧着眉头道:“都是杨磊,传个话都传不清楚。”
杨磊忙上前请罪,他也只是一时着急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也不是故意的。
杨惊雷并没有责备杨磊,这事本来就是他做的不够仔细。
杨老夫人刚刚松了口气,又听到杨惊雷说自己要在家里休息几天不入宫。她那口气立刻从心里浮到嗓子眼,整个人顿时不好了。
杨家发生的事也瞒不住众人,反正这事儿传到最后,就变成了沈念为了宫中禁卫军的军权,把杨惊雷给摁在了家里。
这场权利争夺之战,沈念笑到了最后。
皇帝在宫里原本是没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不过林萧在觐见时提起了这事。
“竟然有这样的事儿。”齐君慕脸上有些诧异,随后紧皱眉头:“京城里的人是不是闲着没事就爱瞎胡思乱想,胡乱传话?”
林萧细细打量了下皇帝的神色,而后他笑道:“皇上要是真不如传闻所说的那般偏爱镇北侯,杨统领也该入宫了。”
齐君慕长叹口气道:“沈念这些日子朕用的是比较顺手,但这和杨惊雷入宫没有关系,朕暂时不想见他是因为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