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恁抠,将军快给我评评理!”
“将军快看,这江宁至泉城一带,沿海数城都是用我的汉白玉磨的,好看吧?”
“还是我选的玛瑙好,这西北山林看着多广阔,等日后咱们再把那趁火打劫的大衹给平了,从南到北,这张黄金勘舆图指定能摆在新朝的明堂之上!”
“哈哈哈,沈大说得对,将军,你看这生辰礼如何?比大公子那套黄金甲阔气多了吧?”
……
那些声音吵吵嚷嚷,几乎让沈惊澜又回到了那片燃着篝火、烤着猪羊的军营,将士们端着碗吃着汤水里的大肉,随她冲锋陷阵的亲兵们则团团将她围住,邀功起哄地拱卫她去参观他们给她备下的大礼。
她当时是如何回答的?
“浮夸?”
抑或是“胡闹?”
总之,她满脑子都是将面前这礼折成军粮军晌
() ,
让掌书记挂进公账里那些扫兴事,
活得一点也不像亲卫们口中从王侯家娇养长大的地坤,他们甚至常常怀疑燕王是否小时候苛待了她,为何她半点没有世家大族那些娇小姐的习性?
可她又的的确确是燕王最宠爱的孩子,连上面两位作为乾元的哥哥,得到的都不及她,她要从军要入伍,燕王便由她去,只说待她知了苦,就该回家了,结果她硬是一声不吭抗到底,还拉起一队新兵蛋子,立了个小小的功劳,即便战损比着实有些难看——
而且那些无组织无纪律的,只是乱世缺口饭吃的田间混混,都在这一役之后脚底抹油,溜了个精光。
大哥没忍住来问她,要不派人将他们抓回来军法处置?她安静了会儿,只说是本事不够,下次会做得更好,那些人不跟她,是还不信任她。
她爹沉默良久,按了按脑袋,看出她倔驴脾气,点了两个亲兵给她,帮着她再征壮丁,一路再训练,这些兵就都成了她的亲卫,后来随她在一场场的战役里,熟悉的面孔越来越少。
沈惊澜回过神来,看见面前这座金碧辉煌、由她的亲卫们起初只是替她攀比、后来却成了默契,一城一池替她垒起的江山,眼中却不见这泼天的富贵,而是堆积如山、累叠的皑皑白骨。
一将功成万骨枯。
他们就是这样用自己的伤痕、性命,成就了大宗岐王的赫赫战功。
而沈惊澜连他们的尸骨都没带回,如今竟只能在这片黄金池跟前,恍惚对着他们的残影凭吊,无论如何想不到,到最后代替那些亲卫留在她身边的,只有这样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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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光阁机关重重,木料又做工精良,自走入屋里时,光线就淡下来许多,如今屋中没有半点声音,压抑感就变得更为沉重。
叶浮光不安地抠了抠手指,觉得这压抑感肯定雨她无瓜。
她悄悄打量不远处的岐王,还是那样旖丽的容貌,可不知是病中削瘦还是旁的缘故,此刻只站在那,就像是……像是古希腊神话里那个每日推巨石上山的西西弗斯,巨石没到山顶就滚落,从她身上反复碾过去。
叶浮光被自己奇妙的联想惊到了,可此刻的沈惊澜看着的确像是背负了太多的、让她喘不过气的沉重东西,想到她大病初愈,身体应该受不了这种内耗,小王妃踟蹰了两秒。
缓慢而又怯懦地冒出一句:“……是不是妾方才说错话了?”
被她凝视的那抹浓郁颜色陡然回过神来。
沈惊澜看着她,眨眼间又恢复了之前在她面前的模样,微微一笑,道,“没有,本王只是在思索,如何回答你方才的问题。”
顿了顿,她说,“这并非本王打下的江山。”
是她和她的亲卫、将士们一同守护过的江山,非她一人之功。
叶浮光像只小笨鹅,呆呆地“哦”了一声,本来还想往那浑圆的天体仪处去,又怕像方才那样引起沈惊澜的情绪,局促地站了会儿,出声道:
“王爷,妾还是去磨墨吧。”
沈惊澜走到书桌前面,打开下方的柜子,从里面取出一块用血迹书写的、已经干涸许久的布,漫不经心地答,“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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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叶浮光好像想逛又不敢逛的模样,沈惊澜顿了顿,又拿出几样小玩意递给她。
看着她递过来的九连环、鲁班锁,叶浮光:“……”
她今年又不是才三岁!
再说了,她朋友家三岁小孩都不玩这种东西了,人家喜欢在大别野里头上上下下摁一天的电梯玩!
叶浮光接过了这些玩具,扭头往外头看了眼,确定自己很想玩之前沈惊澜和郁青开门时那十一道锁,咔咔咔就能把门窗上面的一根根封条抬起,锁的时候又能次序落下。
……
沈惊澜坐在书桌前,重又开始看那方布条。
或者说,那其实是一封书信。
是泉州下辖一县丞两年前让人送予她的书信。
其中指控了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李延霖,纵容李家人在泉州江宁一带大兴土木,建造万世园林,搜罗尽山野奇珍异草,甚至强征百姓为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