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蒹葭哭诉道:“一定是孟娬干的,她把妾身打成这样还不够,竟还对大公子下如此狠手……”
旭明宥手里紧紧捏着冰袋,把冰袋里的冰捏碎成了水,顺着手指缝缓缓地淌了下来。
白天的时候,孟娬推着殷珩,两人一起来到了官府。
官府大门两边,各架着一面大鼓。孟娬把殷珩往旁边放了放,她撸起袖子就上前去,拿了鼓槌往那大鼓上咚咚咚地敲了起来。
不一会儿就有官差来看,问:“何人击鼓?”
孟娬放下鼓槌,去把殷珩一起推过来,两人皆是一脸的纯良无害。孟娬道:“官差大哥,我们要报案。”
左承锦坐在堂上正处理别的公务,若有人报案,可由旁边的师爷负责记录。
官差领着两人进了衙门时,左承锦就问:“你们要状告何人?”
孟娬眨眨眼道:“大人,我们最近和旭家闹了点矛盾,深刻怀疑旭明宥正打算对我们不利。”
左承锦动作一顿,抬起眼来打量堂上的姑娘和她身边坐着轮椅的男子。
左承锦记性不差,当然还记得这姑娘就是当初旭沉芳请他关照的姑娘。不用左承锦多问,他也知道这两人和旭家水火不容。
遂左承锦道:“详细说说。”
孟娬便从前几天夏氏和猴不归被欺负的时候说起,再说到现在她发觉他们一家人被人监视跟踪,极有可能会对他们一家造成危险。
孟娬还道:“所以我和我家夫婿害怕极了,才不得不来官府报案。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也好提前让大人知晓,以寻求大人庇护。那等仗着自己有钱有势就欺压百姓的人,请大人务必要管管。”
最后两人在官府详细备案后,才一起离开。
这厢,旭明宥还没有所动作,官府就先来了官差,对其下了告示,表示孟娬已经在官府报备,若是旭家有任何欺压的行为使他们一家受到伤害,官府定会严惩不贷。
这样一来,一旦孟娬家出了什么事,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就会是旭明宥。
旭明宥才被人揍了,头脸上的淤肿还没有消散,就听官差对他下达这样的告示,可想而知他当时的心情。
旭明宥看着官差问:“那像我这样在家门口被人痛打一顿的,官府又该如何处理?”
官差不痛不痒道:“哦,那旭大公子也可以去官府报案。”
旭明宥阴翳的脸上青筋跳了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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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氏的高烧退后,身体正一天天地复原。
只是家里需得有一段时间少不了用药。
除了最开始的那几天昏迷不醒,后来夏氏大部分时间都是清醒着的。猴不归大概是怕夏氏还讨厌着自己,后来都只在门前止步,有时候东张西望两下。
在酒楼里境况危险的时候,夏氏和猴不归想要保护对方的情绪非常强烈,现在一切都平静了,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夏氏看见猴不归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就瘦成了这副模样,内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而对于猴不归而言,它不能再把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了,它可能想等夏氏好起来了以后,就会自己离开,因此它为待在这个曾经的家而感到忐忑不安。
猴不归现在再也不会去爬上房梁和树杈荡秋千玩儿,即便它累了,也只是在院子里找个角落蜷缩着睡去。
孟娬给它装的饭,它大约在外面饿怕了,小心翼翼地吃一半,再剩一半留着下次吃。
后来猴不归见夏氏的伤好得可以下床了,便和上次一样还打算在黎明里悄然离开。
可这次夏氏醒得早,稍一有动静,她就匆匆开门出去看,结果刚好看见猴不归的身影孤零零地离开家门。
夏氏立刻就追了出去,在后巷里摸摸索索地追了一阵,叫出声道:“不归!”
猴不归的背影停了停,回头望着她。
夏氏喘着气,眼眶湿润,朝它张开了手,道:“你回来好不好?别再走了好不好?”
猴不归歪着脑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同样湿漉漉的。
孟娬和殷珩出了院门,远远地在后面看着。
猴不归挠挠头,然后比划了一阵,喔喔两声,爪子竖着抹了抹自己的眼睑下方,大概意思是要夏氏开开心心的,只要她不再哭泣,它这就走。
它以为,自己留在这里,只会像那天那样,使得夏氏一直流眼泪。
它看见过夏氏因为它而嚎啕大哭的样子,它不想再那样了。
所以最后总归还是要离开的。
孟娬和殷珩能明白它想要表达的意思,夏氏更加看得明白,哽咽着道:“你回来,回来我就开心了。是我错了,你什么都没错,错在我,都在我,我不应该让你去承受那一切。”
猴不归耷拉着头往前走,夏氏又道:“不归,你若是不愿再回来,那、那我就送你回山里去好不好?山里虽说有野兽,好在它们不会爬树,也没你聪明。可城里的人要比野兽可怕多了……”
夏氏想,她已经做错了一次了,不能再错第二次了。或许猴不归永远都不可能再和她亲如从前,她也没有资格再要求它什么,但她也决计不会让猴不归继续在城里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