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珩若无其事地牵了牵自己垂落至水边的衣角,道:“人不可以有点盲目自信吗?”
旭沉芳道:“可你说做人还是谦虚点好。”
“有时候盲目自信和谦虚并不冲突。”
反正他说什么都理直气壮,所以旭沉芳听起来好气啊。他冷笑道:“你很会说。”
殷珩扬了扬眉梢,道:“你也不赖,鱼都被你吓跑了。”
确实,光顾着说话,鱼儿听到声音,半晌都不上钩。
后来两人都不出声了,专心钓鱼。
可钓着钓着,随着各自桶里的鱼多了起来,画风就不太对了。
不知是谁先往水里投了一块小土砾成功地惊走了对方将要上钩的鱼,也不知是谁先用自己的鱼线缠上了对方的、硬是把对方钩上的鱼拽过来放进了自己的桶里,先前还只是暗暗较劲,后来便是毫不掩饰地用鱼竿互殴。
那鱼竿韧性十足,随着两人互不相让地过招,弯成了两道悠扬的弧,一会儿从水面上扫过,掠起点点涟漪,一会儿又从对方面门前扫过,呼呼带起一股湿润的风。
当孟娬和夏氏摘了蔬果回来时,看见两人正在湖边你来我往,斗得异常激烈精彩。
殷珩眼梢一瞥见孟娬的身影,立马就收了攻势。旭沉芳见他如此,当即也收敛,但两支鱼竿却纠缠在一起分不开了。
孟娬很狐疑地问:“你们在干什么?”
殷珩一本正经地回道:“两支竿的鱼线不小心缠在一起了。”
旭沉芳道:“我们正在解鱼线。”
孟娬过来一看,两条鱼线确实缠得死死的,不由道:“这得是有多大的恩怨情仇才能缠成这样啊,还能解得开吗?所以说钓鱼不要离太近嘛,一缠上就不好解了。”
两人当真开始解鱼线的时候,孟娬就把蔬果拿到厨房去。
结果她刚一进厨房,就听见湖面传来叮咚的水声。她又倒回来看,见旭沉芳整个人落在水里,他一身绯衣在水下浸染开,宛如一朵出水芙蓉。
旭沉芳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气急败坏地骂道:“王行,背后偷袭算什么好汉!”
殷珩坐在轮椅上,六畜无害地道:“啊,一时没留意,手肘碰到了你。”
傍晚殷珩和孟娬一起烤鱼时,旭沉芳便黑着脸坐在火堆前烤衣服。
在山庄里休养了两天后,夏氏身体气色都好转了太多。
第三天时,大家就收拾着准备回城了。
旭沉芳起得特别早,孟娬起床时,他正从桃林里出来,红衣似火,拎着两篮子的桃子,拿去放在马车里,说是要带回去吃的。
他还去背后地里摘了黄瓜和六月柿等,绿的绿、红的红,十分新鲜。
吃过早饭以后,夏氏习惯性地将厨房收拾整洁,还原成两天以前他们才来时候的样子。等到要走的时候,一时还有些不舍。
大家离开了山庄,穿过桃林,再往前走了一阵的路,便到了大道上。道路一旁两辆马车已经等在了那里。
上了马车,车窗外的风景便开始往后倒退,他们往城里的方向悠悠返回。
窗外呈现出大片大片的土地和田野,还有到地里劳作的人们。土地里的庄稼葱葱郁郁,眼看着快到了秋收的时节。
然在经过前面的乡野时,也有看到出来劳作的老百姓,但是从他们脸上却不见即将丰收的期待和喜悦之色,而是满面愁容、唉声叹气。
孟娬一眼乍望过去,见那地里生长着成片的绿植,仔细辨认一番,依稀可见绿叶衬托间长出了一个个饱满的如同铃铛一样的果实。
孟娬指给夏氏看,道:“娘,那是棉花吧?”
她见过棉花种植,但是还没见过这么大片大片的棉花地。
夏氏道:“是棉花。”
粗略一看起来,那些棉花生机旺盛,并没有什么不妥的样子。遂在路过田埂时,见一个乡民一边摇头一边叹息,孟娬便随口问了一句他们在愁什么。
乡民道:“今年不行了哟,地里的棉花要遭殃了哟。”
孟娬道:“它们不是长得很好吗,怎么就遭殃了呢?是有虫害吗?”
乡民回头望向土地田野,道:“这远看是很好,可近看就不行了。虽说不是虫害,可它们生病了啊,还不等棉花成熟,根茎就要开始坏了。还不是一株两株,这连片的棉花地都已经开始了。”
孟娬他们不着急赶时间,索性半途下车来休息一下。
孟娬在现代的小时候,也是从乡里出去的,她见过乡里种植棉花,因而还算有点了解。她便到那棉花地里去瞅一瞅,远处看不出来,可走近一看,果然,棉花的根茎开始长出黑斑。
这个时期的棉花,已经结满了棉铃,就等着时机一成熟,绽开吐棉,喜获丰收。结果现在出了这样的变故,别说根茎,那棉铃上也爬上了斑点,再继续下去还不等它们成熟吐棉,根茎就会腐烂,使得耕种的艰辛成果化为乌有。
难怪乡民们会愁云满面了。
孟娬从棉花地里返回,就催促着马车继续上路。
旭沉芳眯着眼审视了一下她脸上的表情,黑眸噙着笑意,道:“阿娬表妹,你莫不是有办法?”
孟娬虎着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