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公寓楼下是一片窄灌木丛,冬天降临,自打我们来到这里训练开始,它们就变得光秃秃的。我看见住在隔壁的朱诺提着便利店的塑料袋从外面回来,一个金发帅小伙挽着她的手,大概是新的男朋友,毕竟她一直都非常受欢迎。
一个转弯后她也看到了我,于是冲我招手:“嗨,雪莉!要出门吗?”
我也扬起手对她微笑:“是的,下午好。”
即使哥谭市的风评再怎么差劲,但每年还是会有不少外地人来到这里读书学习。比如往远了说,来自北京的我,或者近一点的,比如来自布鲁德海文的林赛和来自德州的朱诺。
今天的朱诺也像德州的阳光一样热情,她身上穿着一件艳粉色的长裙,指甲涂成了向日葵金色,整个人看上去花枝招展,和哥谭市几乎没有晴天的灰色氛围格格不入。还好有她这样的人存在,不然每天面对一座灰色的城市,光想想我都要感到窒息了。
目送走了雀跃的朱诺,我离开充满年代感的公寓楼,走向距离这里最近的一个校区门口——我们约好见面的地方。每向目的地多走一步,我的心就更加雀跃一点,像一只往里灌氢气的塑料气球,快要飞到天上去了。
放松,平静下来,我在心里告诫自己,可是一点儿用处也没有。我真的很激动,脑子里的念头乱转,比如说待会万一认错了人,或者、或者话说到一半他又后悔来见我……紧张、焦虑等等乱七八糟的感情混在一块,我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头心惊胆战又跃跃欲试的斗牛,还是患了精神分裂症的那种——虽然这形容简直糟糕透顶。
原本要走上五分钟的路程这次只花费了我一半的时间,等到我真正站定在校门口的时候,裸/露在空气外的小腿才开始慢慢恢复知觉,然后从腿肚子开始一抽一抽的疼,一路延续到脚后跟。
早知道就不穿这么高的细跟鞋了,我想,我走的太快了。
新年假期间几乎没什么在校学生,今天的校门口的停车区和最近几天一样空旷,唯一的一点不同就是一辆眼生的黑色轿车停在了最惹眼的正中央。虽然我对车子的知识可谓一窍不通,但从少见的车型和优美的线条来看,这应该是一辆价格不菲的车。
当然价格不菲了,我在心里想着,一边走向那辆车。
车牌号和短信里描述的一样,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抑制住让心跳不要那么快。
接下来就是了,就是这一刻——布鲁斯·韦恩会从车子里出来,然后和我打招呼,我会在他的目光中坐上这辆车,就像电视剧和电影里演的一样。
但事实和我期待的有千差万别,永远都是如此。
车门打开,但从里面走出来的不是我想象中的布鲁斯·韦恩,而是一位和我年纪差不多的、一看就是价格不菲的定制西装加身的黑发蓝眼年轻人。这个男孩不管站在哪里都是视线的焦点,即使位于空荡老旧的校舍区和光秃秃的枯萎植物旁也能闪闪发光,对比衬托下,旁边的一切此刻都成了不起眼的背景。
我认识他,或者说单方面见过他,在跨越大州和大洋另一边的电视新闻,或是花里胡哨剪报里。那时候我是个默默无闻、被人欺凌的落魄学生,而他是熠熠生辉的年轻总裁,几乎可以说是许许多多少女年轻时的梦想。
飞到半空中的氢气球被人用针戳了个洞,泄了气之后变得又瘪又丑。
我叹了一口气,刚刚还激动着的心情顿时被人泼了一桶冰水。
心里有个声音在念叨,说你快睁大眼睛看看吧,明明你是亲生的,他却十几年来都没主动找过你;再看看人家的养子,不光从外貌、智商还是气势上,怎么看都压了你一大截。这就是你们的差距,在不同环境下成长起来的样子。
明明你也本应该有资格和他一样闪闪发光,但事实就是,你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突然无法抑制的酸涩、自卑起来。这是我最糟糕的一个坏毛病,但我没办法控制自己,因为我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太天真了。我被钉在阴霾的哥谭天空之下,幻想着自己在对方的光芒中落魄的缩成一滩看不出原本模样的东西,仿佛是对上了照妖镜的、没什么造化的小妖怪,或者是站在仙度瑞拉面前自惭形秽的恶毒继姐,身边还没有能帮助自己的仙女教母。
就在我疯狂进行脑内活动的时候,年轻的小总裁已经微笑着向我伸出了手,同时毫不在意我的呆愣和奇怪的心理变化,开始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提摩西·德雷克,布鲁斯的养子。我猜你就是雪莉?”
“对,是我……你好,真高兴见到你。”
我局促的伸出手,飞快的和他交握了一下,另一只手窘迫的捏紧了单肩手包的背带。
看吧看吧,就连和亲生女儿相认这种大事他都不会亲自出马,还要儿子来代劳,他肯定是一点也不在乎你……那个消极的声音还在念念叨叨,我恶狠狠的在脑子里冲它咬牙切齿的大喊闭嘴。提摩西·德雷克在收回手后很绅士的替我拉开车门,然后跟着我一起坐到了车子后排。
说起来,布鲁斯·韦恩到底是怎么和他的儿子们描述我的呢?
我有点好奇起来。
上车后,他先和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