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内,今日的日讲官正唾沫横飞地讲着《资治通鉴》,朱厚照在下面聚精会神地在纸上勾勾画画,上面赫然是今日的讲官授课时的样子,只是他故意用了夸张手法,画的像是辟邪的门神一样,要是让讲官看到了,恐怕会气得背过气去。
朱厚照画的起劲儿,外面守着等他出来的刘瑾却有些心焦。
夏灵瞬那番话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宁王送那么多东西当然不仅仅是为了不让儿子来顺天上学,更重要的是想要刘瑾在朱厚照面前美言几句,借机来恢复藩王护卫,夏灵瞬好像是提前知道了这件事一样,叮嘱刘瑾一定要提前问过朱厚照的意思。
刘瑾当然是知道这事儿不是他说了就算的,最重要的是朱厚照这个皇帝的意思,但朱厚照是什么意思刘瑾可不知道,要是夏灵瞬这个皇后和他站在同一战线上那就好说了,但如今夏灵瞬把东西都退了回来,显然是不打算帮宁王,刘瑾心里难免没底。
这东西好收不好退啊!
夏灵瞬是皇后,明面上也只当作是婉拒了宁王妃的请求,就算宁王不乐意也没办法,皇后得罪了他,他还能把皇后从上面推下来吗?可刘瑾就是个钟鼓司的掌事太监,要是宁王因此不满,找了别的人把他从钟鼓司捅下去,那刘瑾可就赔大了!
他那三分利还没赚够呢……
好不容易等着今天的日讲结束,刘瑾自然是火急火燎地冲进了文华殿,来不及和日讲官打招呼就对朱厚照道:“万岁爷,奴婢有要事要奏。”
朱厚照也不像往常一样和日讲官友好告别,跟着刘瑾就走了,徒留日讲官捶胸顿足、长吁短叹,对刘瑾这种刚刚下课就公然“媚上”的做法很是不满。
等回了乾清宫,刘瑾才迫不及待地开口道:“万岁爷……”
朱厚照笑嘻嘻地开口道:“你这么急吼吼的干什么呢?张永给你喂火/药了?”
刘瑾欲哭无泪,道:“万岁爷,您可别拿奴婢开玩笑了……宁王今日送了东西,想请万岁爷恢复宁王府的护卫。”
“哦——”朱厚照了然地点点头,道:“这事儿我知道,王岳和我说了。”
刘瑾骤然听到王岳这两个
字,不由微微一愣,随后试探地问道:“王先生的意思是……?”
“他也是替宁王说情的,说是前代宁王之罪不该连累如今的宁王。”说到这里,朱厚照有些气愤,道:“这孙子不知道黑了多少钱,一个子儿都不吐还想让我听他的!到时候文官骂起来都在我头上,他倒好,拿了钱还能给宁王卖好,真忘了朕才是皇帝!”
刘瑾听他说完之后脑子飞速运转,很快就发现了自己可以上眼药的地方,立刻道:“这王先生忒不知礼数,宁王送来东西,怎么也不知道给万岁爷孝敬!”说完他又讨好地笑了笑,道:“不瞒万岁爷,奴婢这里刚好有不久前宁王与宁王妃送来的东西,本是要一部分孝敬给万岁爷,一部分孝敬给皇后娘娘,可皇后娘娘只是收下了信,没要东西,说是要给宁王妃回信,又叫奴婢先来问过万岁爷的意思……”
“算你听话。”朱厚照哼哼笑了几声,随后道:“还是按往常给我搬进私库里去。”
刘瑾暗自感激皇后的那一句“贴心提示”,随后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道:“那是当然的,里面还有几幅上好的字画,奴婢也给万岁爷放进去,方便万岁爷与皇后娘娘赏玩。”
朱厚照对他如此识相很是满意,微微颔首道:“去吧。这事朕准了,这王岳该学学你,好好听话。”
刘瑾很开心,这两年来他一直想方设法夺走司礼监的位置,奈何王岳行事一向谨慎,对外和文官关系也很不错,显得十分正派,就算王岳有什么小错,文官们也会尽量替他遮掩,因此始终无法让刘瑾抓到他的小辫子,如今他终于找到王岳的弱点了。
王岳不是既想拿钱,又想赚宁王的好感吗?就让他两相落空!计划自然也很简单,先是给文官们放风声,称王岳有意为宁王恢复护卫,等到朱厚照的旨意一下,王岳在文官那里的形象绝对大打折扣,到时候再对给事中的那群好事官员煽风点火几句,王岳必然下台。而朱厚照刚才明显是对刘瑾的“听话懂事”很是满意,司礼监的位置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刘瑾这样想着,不由心里乐开了花,脚下更是生风,兴冲冲地准备回去实施计划了。
朱厚
照也很开心,他目送着刘瑾离开,只觉得已经看到王岳这个吃里扒外的倒霉孩子光荣下岗了,不仅如此,还有他越来越满的小金库。
更重要的是朱厚照还有后手,以后还能逮着宁王这个不安分的“小绵羊”继续薅羊毛。
朱厚照对着孙吉招招手,道:“走走走,回坤宁宫找皇后通气儿去。”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朝中就开始传起了王岳与宁王的风言风语,加上朱厚照也同意了宁王的增兵请求,朝堂上更是吵成一片,之前还和文官关系不错的王岳立刻被打成了不识好歹的佞臣,以往曾经为他遮掩的大臣也都不再冒头,无论王岳怎么求情都没有,只好告到了朱厚照这个皇帝那里。
朱厚照对此表示自己也很无奈,实在是做不了主。
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