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我的催妆诗,留给自家娘子”
林如海见苏哲一副探寻模样,有几分咄咄相逼的意味,便也不客气反击他:“我是心有所属,只是苏兄饮酒之后甚为奔放,佛曰,不可说。”
苏哲被他揭了短,心中不快,故而又道:“不可说就不可说,只愿林兄弟能达成所愿。”
两人一路无话,回到下榻之处,各自回了屋子。
晚间陈香把几人都叫去说话,传达夫子交代的事情,他看向林如海,说话的语调里带着几分安抚。
陈香道:“过几日还有文会,夫子让你用心预备,林兄弟还不到会试时候,那地方大小有限,你莫要介怀。”
陈香大约是但心,这回不带林如海,小孩子兴许心中不是滋味,以为他们看轻他。
十六岁模样的林如海,在陈香和钱牧眼中,还真真就是个孩子。
林如海却求之不得,若再去几回,黄尚书家真看上自己了,大麻烦还在后面呢!
林如海摆手笑道:“无妨无妨,先前我让常安在聚贤楼定了一桌螃蟹宴,可惜没去成,改了日期。原想着这几日会得空,再往后恐过了日子。”
众人见豁达,还惦记着吃螃蟹一事,纷纷笑了,钱牧和他打包票:“京中不比江南,若要吃蟹,等回了江南,我家田庄中有的是。”
苏哲也在一旁凑趣,调侃钱牧:“这可好,咱们都做个见证,到时候定要将钱兄吃穷。”
至此今日后面的行程说定,林如海是没什么大事了,也不必去各样场合露面,只在京中内外各处游山玩水,顺便拜访一番不怎么多的林家故交。
贾赦从承恩伯家吃酒回来,躺在自己屋中,让丫鬟给他捏肩捶背,松解筋骨。
刚好此事荣国府大奶奶崔氏从进来拿对牌,贾赦接着两三分酒劲儿,和妻子抱怨道:
“母亲成日说我在外面鬼混,前儿也算见一回正经人,前儿家里要给瑚儿找的替身我也亲自找了。”
暗里说贾母却是对贾赦办事有些挑剔,前儿见林家和苏家那两个年轻人,分明是贾赦牵头做局,前后安排,最后贾母却紧着老二夸。
贾赦袭爵自是不必读书科举,贾母便指着二儿子能在读书上有建树。
贾赦心里总不是滋味。
崔氏安慰他道:“辛苦大爷亲自跑一趟,只是二弟眼看就要娶妻,这几日不得空,大爷少麻烦他。”
爵位是大房的,贾赦又乖张恣肆,老太太就更加想给二房多留点东西,言行举止间,不经意就变得偏心。
崔氏不想贾赦和二房多纠缠,这兄弟二人少一处办事,就是老太太想偏心,就当眼不见心不烦。
不料这么一说,贾赦却更来气:“婚事都是你和妹妹操持,劳动他何处?”
崔氏见他又要动气,亲自端着醒酒汤,温声软语哄了一回,又让人把贾瑚抱过来。
贾赦逗着儿子说话,教他念诗识物,才将二房的事暂时扔到脑后去。
就说林如海自从得到夫子的‘恩赦’,更加明目张胆的各处闲逛。
京城自古繁华,各处闯南走北的商贩,不远万里将货物贩卖至此,什么西域的香料,东海的珍珠,应有尽有。
林如海若是遇到自己喜欢的物件,便掏出钱来买上一两样,但他骨子里还是不如贾赦这等公子哥奢靡,对物件又挑剔,大部分时候都是过个眼,一来二去,逛得乏腻。
唯一不腻味的,便是有意无意往荣国府那边绕一圈。
可惜没有先前好运气,林如海饶了一个来月,由秋入冬,常安都换了大衣裳,再出门要在马车预备手炉和脚炉,林如海没再撞见一回贾敏出门。
天冷了,贾赦也不骑马,坐在马车上,偶然碰见林如海又和小厮在路上闲逛,停下马车,笑着问他:“怎的,今日又只有你一人?”
林如海拢着手炉,笑道:“他们自有去处,在下秀才出身,倒是讨个清闲,不必凑热闹。”
贾赦抿抿嘴,林如海瘦高个子,一张俊脸,裹在大衣裳里冻得发白,罩着个观音兜,顶着瑟瑟寒风溜达的模样,真真是可怜。
于是贾赦好心邀请他:“过几日我弟弟娶妻,正愁没人帮忙,你若得空,可否劳您大驾?”
贾赦还真有一遭是一遭,黛玉在王夫人手下明里暗里吃过不少亏。
王夫人不喜欢宝玉和黛玉这门婚事,抬出金玉良缘打擂台,下人们看她眼色行事。就算表面上还过得去,背地里一套一套的,花样繁多。
最可笑的是,王夫人耳根子软,又没个成算,闹出自己抄家的蠢事……
现在贾赦还邀请他去帮贾政结亲?
林如海不是圣人,他才懒得去凑这份热闹。
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他有病吗?
林如海抱着手炉,颔首致歉:“在下不善词工,没有急智,恐帮不上什么大忙。”
贾赦又不是真想要林如海做出什么好诗,风头肯定是要让老二贾政出,况且那王家人,就算得了好诗,未必能看懂。
公府大爷贾赦不以为意笑道:“怕什么,我兄弟娶的王家女,伯爵家女儿不怎么读书,断然不会让做多难的催妆诗,你读的书尽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