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于是去找爸爸。爸爸两肩敦厚,人高马大,一看就是很会干农活的人。
刚刚给半亩的番薯地培过土,这当儿爸爸正坐在田垄上休息。爷爷径直走过来,就说:“你妈说我没用。”
爸爸没有开腔。
爷爷又说:“我没用?我没用能把你照顾这么大。我没用?我没用能给你两条这么长的腿,能给你一个厚实的肩膀!”
爸爸还是没有开腔。
爷爷又说:“你这人长得好,多半是我基因好。基因好,就证明我不是太糟。”
爸爸看了爷爷一眼,说:“这怎么说?”
爷爷就说:“行为不端正的人生的孩子都没长屁股!”
爸爸摸一摸屁股,笑了笑说:“对。你基因好,你不算太糟。我有屁股。”
爷爷又说:“你有屁股就有屁股,值得高兴了吗?”
爸爸皱起眉山,说:“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呢?”
爷爷就说:“你妈说我大没用。她说我没用,意思是说我生的孩子没屁股!”
爸爸两眼茫茫,就说:“可是我有屁股呀。”
爷爷跳起来,脖子青筋跳动:
“那有个屁用!”
“你孩子呢?小焱有着落了吗?”
“含辛茹苦供他上大学了!读本科了,读研究生了!”
“读书出来就是为了他回家倒猪粪牵牛的吗?”
爸爸一时哑语,沉吟着,说:“我明白我明白。我这就想想办法!”
“赶紧去!”爷爷扯下拖鞋,举过头顶,举着高高的,牙齿磨得直发响。
吓得爸爸站起来一遛烟跑开了。
“去!”
老头子把拖鞋朝他的后背扔去,扔偏了,扔在蒙翳披纷的草地里,然后一跛一跛走着去捡回来。
他举起搁在田垄边的铁锄头,干起爸爸未干完的活。
呔!
一锄头直直锤下去,浑身顿时舒服轻松了不少。
爸爸沿着土路走着,走一会儿,见陈焱提着一水壶迎面而来。
陈焱把水壶交给爸爸,说道:“奶奶叫我给你的。”
爸爸说:“好。”
陈焱又
说:“那我回家剁猪吃的菜了。”
爸爸却说:“不好。”
陈焱一脸疑惑。“为什么呢?这一直都是我干的呀。”
爸爸说:“之前是你干的,现在不需要你干了。你爷爷奶奶,你老妈和我商量着,不能让你继续待在村里头了。”
“为什么呢?”陈焱咬一咬牙说道。
他知道自己运气太差,到处打工到处碰壁,无奈何才回家提前养老的!
难道家里也容不下他了吗?
爸爸说:“你不能继续待在家里了。你必须走出去,从农村走到城市去,这是我们全家人的夙愿。我希望你能明白。”
陈焱一听,噙着泪水回答:“爸,我明白我明白,可是……可是我不敢呀。”
爸爸说:“男儿志在四方,有什么不敢的!大胆点!待在村里头是需要条件的,我们村的柯泽圳就有这样的条件。但是柯泽圳他很帅啊。你有他那么帅吗?没有。连他知道往外面跑!你行吗你——待在村里……”
陈焱说:“爸,我不敢呀!我还是害怕!我运气太差了!我会失败的。”
爸爸说:“不管运气差不差,好不好,既然你年轻就应该去闯;难道有谁一辈子运气差的吗?有谁会一直失败的吗?”
陈焱不再推托。
陈焱出发了。
陈焱来到了水果公司,经过一轮又一轮面试,侥幸成功应聘销售部。——蓝组。
进公司后,又是体检,又是填各种身份资料,一套又一套,进展迅捷。
然后举办动员大会,举办各种活动,自我介绍,互相认识,一轮轮培训,磨枪砺剑,厉兵秣马,搞得很正式。
在短暂的日子里,大家都对公司和同事有新的认识,很快融入这新环境新家庭当中,唯独陈焱孤单影只。
陈焱不知道早有几个不嫌事多的家伙想看他出出丑,闹个笑话了。
……
墙壁上的时钟的秒针一圈圈游走。
讲师依然没来。
陈焱翻开记事本,那密密麻麻的字里行间写着:产品价格、特性、以及不良反应、销售话术等一系列战术性重点笔记。
被众人簇拥着的林珊珊,此时悄悄把目光落在了陈焱身上。
林珊珊的母亲是总部的股东之一
,也是财务部的主管,在公司有很大话语权,谁也不敢轻易得罪。
加上这年仅二十岁的女生长得相貌不凡,面如满月,眼似秋波,樱桃小嘴,绿柳蛮腰。
林珊珊因此得到许多人的恭维。
“珊珊,你在想什么?”
一个痘疤脸的男生问道。
珊珊朝陈焱方向努努嘴,喏了一声:“他——。”
“他?叫啥来着……”
“哦哦!陈焱!他很正经呀。”
“正经管个屁用,没权没势的,在这里就是跳梁小丑的角色。”
“哈哈哈。对呀!他该不会以为现在的社会是靠努力就能成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