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有个洞口。”
解决掉巨兽,两人在暴雨淋漓的渐愈黑沉的夜色中行进了近半个小时,试图摸索着避雨并休歇的地方。除了必要贴身武器外,其余物资全落在了另外三人那儿,安瑟自觉现在是又饿又累。
还没靠近,寒毛倒立的感觉突兀而至,微弱的光线下,一道子弹穿过雨帘顺着直线行进的轨迹而来,她瞳孔一缩头微偏,同时“砰”的一声响彻耳边。
太阳穴旁一丝血丝渗出,立刻就被雨水刷走。
乔瓦尼早在她偏头的刹那已往洞内闪身而去,待她踏入时恰好看到一人往洞壁上狠狠撞去,一人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痛苦的呻吟声接着响起。
“怎么样?”乔瓦尼回头看她,顺手就扔了刚到手的一把手枪过去。
安瑟抬手接过,摇头,“没事。”微微发热的温度透过枪管传至冰冷指尖,似是提醒着她才刚与死神擦肩而过。
她低头看了一眼,走过去,在尚在呻吟的那人面前屈身蹲下,食指搭上扣板抵在他太阳穴,冷冷开口,“说说吧,这枪哪来的?”
“捡……捡的……”呻吟声一下顿住,满脸横肉的男子颤抖着道。
“说清楚一点。”安瑟手上微用劲往里压了一压。
“别……”男子额冒冷汗,疼痛与惊恐同时压迫着他的神经,是他来不及组织话语便哆嗦出口,“就是,捡的……地上,没,没看到人。”
“还捡了什么?”
“那……那里……”男子抬手指向对侧,“我们……就,就只是捡了后,来到这,这里。”
到了这会,乔瓦尼自然看出安瑟表现出来的莫名慎重,他踏前两步从地上捡起一个小布包,随手一抖,里面东西哗啦掉落在地,展现在眼前。
其中一个漂亮小巧的湛蓝色水瓶在暗色下如同打了聚光灯一般,一刹那锁紧了投来的光线。
“没见着人?”
子弹上膛的声音清晰响在耳边,男子哀嚎,“没……真没啊……”话落,接着沉闷的噗的一声,男子被彻底击晕倒在地上。
安瑟站起来,望向洞外黑沉的夜色和连绵不断的雨线。
“别急,不一定有事。”乔瓦尼的声音在后头响起,“你需要休息。况且这时候出去也是事倍功半。”
揉揉额头,按耐下躁动的心,她背靠洞壁坐下,闭上眼睛。
“上次临行前,我把枪给了莫九让他防身。”好半晌,安瑟忽然开口,“估计这蠢货也没用着,就丢了。”
乔瓦尼坐至她身侧,不知道说什么,只低低“嗯”了一声。
“也不知他们怎么了?”她继续说着,神色低落,然后似是需要倚靠一般往他挪近,身体紧挨着,头微微一偏便搁在他肩上,“我心不安。你说他们是不是出事了?”
乔瓦尼心头升起一股极其怪异的不真实感觉。
这,一点都不像她,她从来没有直白表达过类似示弱的征询的话语,更别提露出这种小女人姿态。
事出反常,必有其因。
他想了想,抬起手拨了拨她额前湿润的秀发,尽量温声道,“别担心。”
“可是,不行。一想到他们出事了,我就……”她的声音微带着些许恍惚,“你知道吗?来这之前,我就住在一个,嗯,被废弃了的地方,吃不饱穿不暖,后来爹死了,后娘也要杀了我一起陪葬。”
“可惜没死成。然后我就自己一个人生活。你知道那种孤零零的,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感觉吗?放眼看去,没有你认识的人,也没有认识你的人,遇见的陌生人,还会一个一个的死去,黑暗而绝望。”
“那种日子,每一天都很漫长,特别的漫长。后来,我在路边,顺手就救了一个小女孩。她开始很怯弱,但还是每天一见到我,就会脆生生地喊大姐姐,会过来牵我的手问我累不累。”
“你看,人还是人,还是需要依靠,需要相互取暖的。我也一样。当她站在我面前,问自己是不是会死的时候,那一刻,我就心软了,我跟她说,不会的。”
“我承诺了,但并不肯定自己能不能做到,就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一天也会死去一样,真讽刺。”
“像我们这些人,是不是就不配拥有平等的生存权力,每天只能等着杀人或被杀。可是,我们也是普通人啊,会累会疼会哭会流血,也会担忧和害怕。”
“乔,你说,他们到底怎么了?”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末了,仿佛喃喃自语一样问道,声音微沙。
乔瓦尼沉默着,没有回话。不过他想,她也不需他回应。开始他还琢磨着说话用意,但后来听着听着……真真假假,一时竟难以辩清。
屏幕外,悬浮评论上一度静悄悄的没人说话。
事实上,原本他们是打算继续凑热闹看戏的,这正是相互依靠的好时候啊,谁成想,说着说着就变这样了……
而且,这心头沉重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内外一片沉寂的气氛中,安瑟靠在宽阔的肩膀上,垂着眸,听着外面传进来的淅沥雨声,内心一片平静无波。
不是想看热闹么?她顺水推舟一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