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瞪大:“你给你的拂尘取了个那么风雅的名字,却给你骑都舍不得骑的骏马起名叫大黑?你不是唬我?”
墨麒哪有心思唬宫九,他是真没给自己的大黑取过正经名字。或者说,对于墨麒来讲,大黑就已经算是自己爱马的正经名字了。
墨麒的沉默和眼神无不透露出“我何时和你开过玩笑”这样的意思,以至于宫九一时之间竟突然不知要说什么,和墨麒面面相觑。
宫九:“……那浮沉银雪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墨麒难得有点窘迫。即便在此之前,他从未意识到大黑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但此番被宫九这么翻来覆去的问,心中也难免开始生出些自我质疑和无措来:“那是刻在拂尘上的名字。”
也就是说,浮沉银雪并不是墨麒取的,而是它本来就叫这个名。也亏得如此,不然说不准江湖百晓生的神兵榜里,第二的神兵就要叫做“白拂尘”了。
“……”宫九嘴巴张了张,最终决定放弃继续这个话题:“走吧,我领你去看看出现虫鼠的地方。”
宫九这句话说的轻巧,上下嘴皮子这么一碰,两人就活生生在沙漠里步行了一整个白天。
当然,其中只有一半的时间,是墨麒被宫九领着无头乱跑,至于剩下的一半时间,则是墨麒领着宫九折返所浪费的时间。
宫九看了看出门还在东边,现在已经挂在西边的太阳,自我辩护:“这是一时失误。”
墨麒默默抬头,看了眼骑在大黑身上的宫九,丢给对方一个复杂的眼神。
宫九:“我真——到了,到了!”
误打误撞之下,两人竟真的来到了之前宫九瞧见虫鼠的地方,那里有一块三人高的怪石伫立着。
之前还说自己累得腿要断的宫九,矫如飞燕般翻身而下,一掌击向那怪石下方的沙丘。沙砾被掌风掀开一层,下方依然是沙子,没有任何异常。然而就在墨麒又要向宫九投以质疑目光的时候,平静的沙面突然翻涌出一片又一片的气泡。
沙子如同被烧滚的开水一般不断冒气,先是只有怪石下的一小片沙子,接着迅速往整片大沙丘蔓延,那三人高的怪石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陷了下去。
下一秒,数以千计的巨型红蟑、黑鼠、蝎子、蛇,争先恐后地从沙子底下涌了出来,几乎铺满整个沙丘。
宫九都因这样的场景倒吸了一口气:“——这也是一时失误!”
他眼疾手快地就地取材,将大黑的缰绳截下来一段,一挥做鞭子使,翻身上马,一夹马腹:“走!”
大黑一动不动。
不仅不动,还颇为不屑地打了个响鼻,像是在嘲笑两脚兽的胆量竟如此之小。
至于宫九本以为应当最先撤退的人,却已经迎着那浩浩荡荡的虫鼠蟑蛇大军,像股柄利刃般地劈进去了。不消片刻,就已经和宫九拉开了百米的距离。
宫九失声大喊:“你做什么?!我可不想和这些东西对打!”
这也太脏了,哪怕之前他那一击是隔着掌风,还隔着一层沙,宫九都觉得自己像是真的捏住了这些玩意儿的脏皮一样胃犯恶心。
墨麒反手以划裂空气赫然嘶鸣的罡风,扫开了方圆十米以内的所有虫兽:“也许会有线索。”
在夕阳照耀下,浮沉银雪折射出的金红色微光再一次迸裂开来,灌注了内力的尘尾汲取起墨麒脚下的沙砾,在他的内力周转之下以生生不息之势,以柔化刚,先是旋出了一个阴阳双鱼符,而后旋转着扩散成小小的漩涡。在宫九终于翻身下马,向他的方向疾驰而来的时候,那小小的漩涡已变成了一个数人高的小型旋风,将所有的虫兽统统卷入。
宫九刚一靠近,就被强大的吸力狠狠拽进了旋风,还未被旋风中混乱的罡气割伤,墨麒就先一步将道袍广袖扬手一卷,把他卷入了怀里,兜头护在广袖之下。
宫九撞进墨麒怀里的瞬间,怔住了。
除了半月前的那个晚上,他从未和人这么亲昵的贴近过。即便是最受他宠爱的沙曼,能做到的极限也不过是同他赤.裸相对,再想靠近却是不允许的了。宫九本就不是从欢.爱中获得快感,自然也不必同从青楼买回来的沙曼再做什么“深入交流”。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宫九还实打实是个处呢。
宫九僵硬地被墨麒护在广袖之下,因为靠的太近,他几乎能感觉到墨麒身上每一寸结实鼓胀的肌肉,在随着墨麒的动作,绷紧,放松;仿佛能透过薄薄的道袍,听到墨麒胸膛里正沉稳搏动的心跳,一下,两下。
墨麒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冷香,被笼罩在袍袖之下的时候,似乎就连他的呼吸都要被这股冷冽的香味凝住了,莫名错乱了几拍的心跳,也慢慢归于安稳。
像是远游的舟楫泊进了港湾,像冻僵的婴儿回归了襁褓,像破裂的铜镜被修补重圆,墨麒的怀抱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定感,仿佛外界任何事物,都不能撼动他用怀抱搭起的这个小小的保护圈。
宫九没再动弹。
本能感知到威胁的虫兽拼命往外逃窜,最终却还是逃不过被愈发可怖的旋风吸入、绞碎的命运。
旋风消失时,墨麒轻轻挥动拂尘,将那些污物统统拂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