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予听罢,叹息一声,又复笑道:“这也是之前就预料到的……既然圣上打定了主意专情不移,那就只能一往无前了!”
说罢,挑眉看向韩彦,揶揄道:“再说了,这世上还有能难住您太傅大人的事情吗?”
韩彦负手,哈哈而笑。
舒予说得对,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那就勇往直前就是了。若是为了可能遇到的祸患,就放弃自己的坚持,那康平帝也太对不起他这些年的尽心教导了。
果如韩彦所料,没过多久,朝中奏请康平帝立后选妃的呼声便越来越高。
康平帝一见情势如此,心知将来只与叶蓁相守一生的志愿只怕难以轻易实现,思索许久,非但没有放弃,反而召韩彦、谢之仪、庄贤等心腹近臣入宫,就此事提前布局商议。
韩彦早就得到了消息,对此只有欣慰。
谢之仪和庄贤等人却是大吃一惊,完全没有想到康平帝不但放弃权贵世家,打算立小小的知县之女为皇后,而且竟然还打算为她而一生空置后宫,只与她两人相守。
过了许久,谢之仪才缓缓出声道:“圣上所求,并非易事啊……”
却并没有说反对的话,因为他明白,康平帝既然召请他们过来商议此事,那就是已经拿定了主意,并且信任他们的意思,绝对不愿意听到他们的反对之声。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替康平帝好好地谋划一番。
好在在场的人都不是那等纵情声色之人,而且俱都夫妻情笃,也都能理解康平帝这番忠贞不渝。
这也是康平帝独独挑他们来询问的原因。
韩彦见谢之仪和庄贤俱都沉思不语,便也不开口,于旁静默陪坐。
他将来是要抽身朝堂之人,而在场的又都是对康平帝忠心耿耿而且能力卓著之人,未来总领朝臣的肱骨大臣,待他离去之后,康平帝就要依靠这些人治理天下、安抚万民,他怎么能够抢别人的风头呢?
许久,谢之仪先开了口:“眼下对于圣上来说,最重要的事情便是等,等到圣上羽翼丰满,不再受世家权贵的掣肘,才好自主婚姻。所以,臣以为,圣上如今应该专心政事,掌握大权,为将来立后之事做好准备。”
庄贤深以为然,不待康平帝开口,便点头附议道:“谢大人此话甚是有理。除此之外,臣以为,叶大人的官职也该动一动了,省得到时候有人拿叶大人官职低微作伐子,反对立后之事。当然,前提是叶大人能够顺利通过明年的殿试,取得进士功名。否则过蒙擢拔,只怕会引人侧目,反倒不好办。”
康平帝欣然赞同道:“两位爱卿所言甚是有理!”
又问韩彦:“不知,舅父怎么看?”
韩彦见问,这才笑着开口道:“圣上心志坚定,又有谢大人等从旁尽忠辅佐,此事虽难,也不是不能成事。”
谢之仪一听,便明白韩彦这是要“偷懒”的意思,刚要开口揶揄两句,蓦地心头一动,想起韩彦曾经跟他说起的话,又默默住了口。
韩彦曾经跟他推心置腹地说过,自己对于功名利禄并不热衷,当初之所以辅佐康平帝,也多半是为了护子儿亡的长姐端妃。将来,待朝纲稳固,韩彦是要离开,并且想要他来接替自己的。
当时谢之仪还十分惊愕,因为韩家也有不少优秀的子弟,更何况还有庄贤这样私交又厚又有能力的知交好友,韩彦为什么放着这些人不用,却要他来继他之后接掌实质上的首辅一职呢?
虽然谢之仪现在仍旧没有想清楚个中缘由,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为此而努力。
眼下,既然韩彦已经在为离开之后的事情做准备了,那他就好好努力,让韩彦能够放心将朝政交给他!
这么一想,谢之仪便迅速又回到了立后之事上,绞尽脑汁地为康平帝出主意,力求这份“投名状”能让康平帝和韩彦满意。
庄贤等人见谢之仪这么努力,自然也不敢落后,纷纷竭忠尽智,为康平帝排忧解难。
韩彦对此甚是满意。
此事议定,康平帝便按照计划,废寝忘食地处理朝政,学习权术,以期能够快速掌控朝纲。
并且,还特地给未来的岳父叶泽铭去信一封,请他务必好好准备,以期明年春闱金榜题名。与信同去的,还有康平帝费心搜集的历年春闱佳作以及主考官的点评,并明年主考官候选人各自的性格特点、文风偏好。
虽然此举难免有失公允,但是为了心上人,只能“勉强”自己一回了。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等到年末,舒予收到了谭馨的来信,信中说,她于十一月初一诞下一子,只怕明年不能够陪着叶泽铭一起到京城赴考了。不过,叶蓁到时候会随父来京,还请舒予多多照料。
舒予看罢,既高兴又失落。
高兴的是谭馨终于有了儿子——倒不是她重男轻女,只是时势如此,她也不得不“入乡随俗”。谭馨成亲十余年无子,虽然有叶泽铭的爱护,但是难免会被婆家人指摘议论。这下好了,有了儿子,谭馨就再也不必忍受那些闲言碎语了。
失落的是,谭馨为了照顾幼子而不得不留在康平县,此番两人的团聚计划,只能够暂时搁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