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谢之仪和周丘虽然得了康平帝的恩赏,却并不敢怠慢,因此一到后殿,便赶忙梳洗完毕、整理冠带,又匆忙吃了两块点心、喝了口早茶垫肚子,又找内侍寻了些提神醒脑的熏香来,便匆忙往大殿赶去了。
将将好,赶在早朝开始之前,抵达大殿。
众位臣工早已经在大殿外等候了,见谢之仪和周丘二人到来,有心要问辽东之事、议谈之举,然而还未开口,便听到了净鞭之声,因此只得都按捺住了,预备等三朝之后再来寒暄。
净鞭声过,内侍高声传唤上朝,众臣这才鱼贯入内。
今日是大朝会,商议的又是两国议谈的要事,少不得要费许多时间。
等到事情商议妥当,早朝散去,已经是将近午膳时分了。
康平帝特地吩咐谢之仪和周丘等刚从辽东赶回来的众臣不必急着去衙门报到,先去各自回家梳洗歇息、会见亲人再说。
谢之仪和周丘等人自然是叩首谢恩不提。
等到下朝,众臣少不得拉着谢之仪和周丘又是一番寒暄应酬。
谢之仪本以疲累不已,然而见一别三年,此时再见,众臣都因为他如今的功绩和地位而待他十分恭敬和热情,便将那疲惫都散去了大半,与众人说笑应酬,游刃有余。
周丘却早就已经疲惫不堪了,更兼心中着实思念家中的妻儿父母,是以跟众人寒暄几句过后,便将一切宴请之类的都婉辞了,笑着赔罪告央道:“各位恕罪。非是丘托大,只是从辽东到京城这一路奔波、戒备的,片刻都不得安歇,本就以疲惫不堪。昨夜又御前奏对,至早朝时方散,眼下又议了半天的朝事,丘实在是难以支撑……
“接风叙旧的话,咱们改日再约,改日再约。各位且放丘回去歇一歇脚再说罢!”
众人体谅他这一路辛苦,又知他在幼子刚满百天时便奉旨赶往辽东,这一去就是三年有余,心中定然十分思念记怪,便也不很勉强他,都纷纷笑道:“圣上都特地恩准你家去团聚歇息了,咱们又岂敢违旨强留于你?
“你且去吧!改日咱们再约!”
周丘便连忙笑着团团告谢。
谢之仪本有心趁机与众臣来往、增进感情的,然而见周丘都已经告央赔罪婉辞了,而且众人又说出什么违旨不违旨的话来,他若是此时答应下来,未免有些“不合时宜”,便也忙笑着赔婉辞了众人,约定回头再聚。
一时,众人各自散去。
谢之仪和周丘等人,自然是“奉旨”一径各自家去了。
谢、周二府早就得到了消息,准备好为他们二人接风洗尘、歌庆功劳了。
周府里,孙畅音又是欢喜激动,又是焦急期待的,一夜几乎都未曾合眼,直到黎明时分,才实在是撑不住了,些许眯了会儿眼睛。
然而不过才一刻有余,她便又被丫鬟婆子起身收拾的声音给惊醒了。
迷迷糊糊地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见微明时分,孙畅音心中一凛,顿时清醒过来,慌忙坐起身来,要叫丫鬟进来伺候她梳洗。
然而因为一夜未睡,再加上起得有些猛,眼前便一阵发黑,整个人也绵软起来,登时又倒在了床上。
听到声响进来察看的丫鬟见状顿时唬了一跳,连忙上前去唤她,又一面焦急地高声喊道:“少夫人晕倒了,快去叫大夫!”
一时间兵荒马乱的,便是连周母也惊动了。
等到孙畅音自己幽幽转醒时,一睁眼,便看到周母坐在床边,正一脸焦急又担忧地看着她。
孙畅音这才迷迷糊糊地转醒,却一时想不起前情了。
周母见孙畅音醒来,连忙双手合十,长吐一口气,庆幸道:“阿弥陀佛,你可算是醒过来了!”
孙畅音迷迷糊糊的,挣扎着要起身给周母请安,却被周母又给按了回去。
“你都晕倒了,还讲究那些虚礼做什么?且安心休养着!”周母连忙说道。
孙畅音闻言一惊,而后细细思索,才渐渐地迷糊过来,喃喃道:“晕倒?我只记得醒来要传丫鬟伺候梳洗,好迎接夫君的……”
至于怎么晕倒的,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完全没有一点印象。
周母见状,遂叹息一声,开口解释道:“知晓子陵回来了,你心中欢喜,可是也不能一夜不睡不是?你昨夜熬费了心力,今早又起得过猛了些,焉得不会一时头眼发昏晕倒的?”
听周母这么说,孙畅音才方慢慢地回想起来,又念及周丘今日御前奏对完毕要回府之事,一时又激动起来,一面挣扎着要起身,一面急忙开口道:“是了,夫君今日要回府的,我得赶紧起身梳洗,好迎候他的……”
然而人还尚未起身,就又被周母强行给按了回去。
“你这个孩子怎么不听劝呢?”周母又是心疼,又是焦急的,连声说道,“子陵既然回京了,一时肯半会儿定是不会离开的。况且他要回府,见过了亲长,难道不会来院中见你们母子?如此,你们夫妻还怕没有机会见面,说体己话?
“再说了,你既然惦记子陵,那便也该明白,他心中一样地也惦记着你呢!你想,若是他欢欢喜喜地回了家来,却又见你因他而病倒在床,他心里能会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