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韩彦与祁年一行人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十一月中旬抵达辽东。
一个多月,花费的时间着实不算短。实在是随行人员太多,且又多是文臣、工匠,本就前行不快。更别提还有一应必须的开掘铸造的辎重了。
辽东知府崔嘉应亲自率领众官于辽东界碑处相迎,又力邀韩彦与祁年到府衙留宿两日,却被韩彦和祁年齐声拒绝了。
“多谢崔大人美意。只是鹞子岭天降陨铁一事非同小可,圣上有命,我等不敢耽搁。在此心领了。”韩彦笑着解释道。
崔知府见状,自然是不敢再多加挽留,盛宴以待之后,便亲自将人送出府城,一直送到城外十里长亭,这才停步,目送韩彦等人一路北上。
眼见着韩彦等人一路绝尘而去,崔知府心中后悔不已。
若是早些年他能够有康平县令谭诚知那份远见,趁着韩彦落难时及时结交、予以帮助,只怕如今他早就回到京城,在六部担任要职了吧。
先帝意外重伤,朝廷上下乱作一团,年幼的新帝被迫登上皇位,朝中波涛暗涌;后更有太皇太后纠集王太后与赵、王诸家人,趁着先帝入葬皇陵之际发动叛乱,软禁康平帝与孙长玉等一众要臣……
朝事纷争不断,就连外人五年一移职的规矩也暂且搁置下来。
崔知府这才不得不在辽东府这等苦寒之地连任。
但是现在可不同了,辽东府作为潜龙之地,又是边关重镇,将来肯定会越来越繁华的。只可惜到那时,他只怕早就调任他地去了吧……
崔知府不断地摇头哀叹。
等他离开后,深受康平帝与韩彦信任与感激的康平县令谭诚知,肯定会是继任知府的热门人选之一——辽东乃潜龙之地,又有清和郡夫人的封邑在其间,当然要交给信得过的人打理了。
在祖籍之地任一府尊长,这可是极大的荣耀与便利。
只可惜,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就是再后悔也没有用咯……
韩彦和祁年一行人抵达康平县时,自有谭县令率领一众官吏并替舒予管理秀水河子镇日常事务的长史白起于城外迎接。
故人见面,少不得一番契阔。
谭县令与白起等人再见到身为当朝次辅兼太傅的韩彦时,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谁能够想得到,曾经孤弱无依,需要“仰仗”他们才在獾子寨彻底站稳脚跟的韩彦,有朝一日,竟然会权柄在握,几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呢?
尤其是白起,如今这长史一职还是多亏了韩彦与舒予的信赖与举荐,才能荣获的呢。
由平民一跃而成官身,在这之前,白起简直是想都不敢想。
众人宴饮欢乐,忆起往事,一时情思难禁。
时间就在这感叹与欢悦中悄然而逝。
等到宴会结束,日头已经西斜了。
见天色不早,韩彦和祁年商量一番之后,干脆决定在康平县留宿一夜,让众人好好休整一夜,明日一早再出发赶去鹞子岭。
谭县令等人得讯后自然是十分高兴,正待要安排晚宴歌舞,却被韩彦先一步打断了。
“咱们此行有要务在身,一路紧赶慢赶,人马都很是疲累了。今晚留下来是为了休整的,谭大人不必忙碌。”韩彦笑道。
谭县令虽然一心想要向贵人尽心——当初他做县令有赖韩彦举荐,而再过两年若是不出意外,他还会在韩彦的举荐下顺利接管整个辽东府——但是见韩彦这么说,他也只得临时取消了计划。
“一切但凭韩大人吩咐。”谭县令拱手笑道。
韩彦笑着点点头。
身份变了,互相之间的礼节也会发生变化,唯一不变的,便是相互之间的信赖与情感。
第二天一大早,韩彦等人还没有启程,卫锋倒是先率部来迎接了。
韩彦得到禀报时,正在吃早饭,闻言直接让人把卫锋领了进来。
待卫锋一到门下,韩彦就指着桌子上的大饼、酱菜和杂粮粥笑道:“来这么早还没有吃饭呢吧,来点儿?”
昨天决定留宿时,他便派人先一步赶往辽东军大营知会镇国公一声,一来是报平安,二来是请他派得力人手今日一早来护卫。
鹞子岭的天降陨铁就是一块诱人的大肥肉,以脱欢贪婪的性子和勃勃的野心,又怎么会一朝失败就轻易就放弃?
多赖镇国公一直以来率众坚决抵御,这才没有让脱欢钻空子侵入鹞子岭。
可是难免会有小股流寇偷偷在大周境内伺机而动。
他若是脱欢的话,即便是眼下拿不下鹞子岭,肯定也不希望大周能够立刻掘铁铸兵增强军备实力,少不得偷偷派人伺机阻挠。
他们此行出京,一路上碰到的“意外”还少吗?
可到底是大周腹地,生性谨慎多疑的脱欢并不敢派大股兵力深入,而他们又带有大量的侍卫扈从,这才没有让对方得逞。
可是到了辽东,尤其是其北部与瓦剌接壤的边界,再遇到“意外”的话,可就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了……
所以韩彦才先一步请镇国公今日一早派人来护送的。
卫锋见韩彦不跟他讲究那些虚礼,他便也不与韩彦假意客套。
“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