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长玉当机立断,闻言立刻拱手躬身奏请道:“此事非同小可,臣请立即派人前去鹞子岭查明传说的真假,以免贻误战机,让脱欢小儿得逞!”
放眼整个朝堂,要论审时度势,孙长玉自称第二,还没有人敢称第一。
尽管孙长玉自以为他已经主动退让了一步,然而大多数朝臣对此还是暗暗蹙眉。
孙长玉这话说得很明白,要想他同意大举迎战给予敌人迎头痛击很容易,证明鹞子岭确实有脱欢觊觎的大量陨铁存在就行了。
可是前方有瓦剌大军大举压境,孙长玉身为首辅却还如此保守自持,不是在给对方争取足够的时间布局入侵吗?
这简直是拿国家社稷当儿戏!
想是这么想,但是真正敢站出来跟孙长玉呛声的却没有几人。
谢之仪便是其中之一。
“首辅大人之言,下官不敢苟同。”谢之仪在一众惊愕与赞佩中出列,拱手应道,“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如何经得住查证之后再做决定?算算时间,镇国公此时已经率众抵御瓦剌军队十数日之久,即便是镇国公久经沙场、指挥若定,辽东军将士个个骁勇剽悍,可既要抵御敌人,又要拿捏好分寸,这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微臣以为,不管是战是和,此事都不宜再拖下去。”
最后一句,是对着御座上的康平帝说的。
康平帝闻言欣喜,正待要顺着谢之仪的话问下去,却被孙长玉抢先了一步。
孙长玉睨了谢之仪一眼,眉宇间满是被质疑的不悦,凉凉地问道:“哦?那以谢侍郎之见,此事该当如何?”
谢之仪并没有因为孙长玉的不悦针对而畏惧或是窘迫,闻言撩起官袍,跪地郑重请命道:“微臣不才,愿意充当先锋,亲身前往辽东,一来宣读圣上力主退敌的旨意,二来查证鹞子岭是否有大量适宜铸兵的陨铁存在!
“恳请圣上授命!”
竟是借着回答孙长玉质问的缘由,直接请缨传旨了。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
孙长玉更是气得恨不能将手里的笏板直接砸到谢之仪的脸上。
昨晚说得好好的,此事当从长计议,即便是要战,那也得趁机扒拉下韩彦一层皮来。谁知谢之仪竟然悄无声息地公然当廷主战,并且主动请缨担任北上传旨的钦差,完全没有把他之前的吩咐与叮嘱放在心上!
他爱惜俊彦,一心栽培提拔谢之仪一介寒微之士,没想到对方竟然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韩彦等人亦是惊讶不已。
谢之仪与孙长玉渐行渐近这件事情,众人都看在眼里,也早就都把谢之仪划入孙长玉的阵营了,只是没想到这才多长时间,俩人竟然当廷闹出“主仆反目”的戏码来了。
然而韩彦对此表示存疑。
不怪他多疑多思,实在是孙长玉和谢之仪两人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俱是心机深沉、私心颇重,谁知道这会不会是孙长玉和谢之仪合谋演来蒙蔽众臣、算计康平帝的戏码呢?
然而不管实情到底如何,谢之仪这番举动都给了康平帝一个下旨痛击敌人、力战到底的台阶。
康平帝抓紧时机,这回不等孙长玉开口,就赶忙大声允诺道:“准奏!”
金口玉言一出,孙长玉即便是想要反驳,也得掂量清楚再开口了。
一场权臣之争,就此意外结束。
散朝之后,康平帝留下谢之仪安排北上传旨一事。
韩家三父子自然是要留下来给康平帝助阵,免得谢之仪别有居心的,蒙骗幼主。
而为免孙长玉心生妒忌,康平帝干脆连他也一起留了下来。
孙长玉自知大势已去,只能暂且屈服,预备私下里再好好“教导”谢之仪。
事关重大,君臣少不得一番细细筹谋。
待一切事情商议妥当,康平帝便拟定圣旨,交予谢之仪,吩咐他回府收拾妥当,即刻出发,不得耽搁。
与谢之仪一同出发的,还有小安公公。
小安公公是太皇太后的人,先前也曾救驾有功,但是自打太皇太后逼宫谋反之后,康平帝虽然没有降旨惩处他,他自己却很是惶惶不安,主动请调到别处伺候。
如今见康平帝信任他一如往昔,还对他委以重任,小安公公激动万分,连连跪地叩谢皇恩,郑重领命。
孙长玉和韩彦等人也趁机告辞了。
孙长玉是有话要急着私下里叮嘱谢之仪。
韩彦则是要放着孙长玉与谢之仪私下算计,贻误国事。
……
等到傍晚下衙回府,舒予少不得拉着韩彦询问廷议的结果。
得知谢之仪与孙长玉“闹掰”,并且主动请缨北上传旨督战,如今已经在京卫护送、小安公公的陪同下,轻骑快马地出了京城,不由地十分惊讶。
“谢之仪不是早就投效到孙首辅麾下了吗?此次怎么会站在你这一边?”舒予讶然问道。
韩彦轻笑一声,摇摇头,道:“他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轻易地背弃‘主人’而站在对手这边?依我看呐,他这么做,全是为了他自己。”
此时的谢之仪还不是十数年之后的那个权倾朝野的内阁首辅,一颗初入仕途的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