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谢之仪之前的表现太像是刻意为之,韩彦说不准这会儿就要为他的待人至诚而鼓掌了。
“那谢师兄也猜到我今日会来喽?”韩彦下了口茶,低笑问道。
要不然门房怎么会特地迎候着他。
谢之仪摇摇头。
就在韩彦以为他要否认的时候,谁知他却又慢悠悠地开了口。
“我并不确定韩师弟会来,更别说是算准了今日了。”谢之仪放下茶盏,看着韩彦的双眼,真诚道,“不过,韩师弟如今能来,也算是我没有白上那份奏折。”
韩彦放茶的手一顿,没有想到一向周全谨慎,做什么事情都清理得干干净净的谢之仪竟然会一反常态,如此“真诚”,顿了顿,这才将茶盏放到桌上,笑道:“谢师兄还真是坦诚。”
神情喜怒莫辨。
谢之仪倒也没有在意,笑道:“非常之时用非常手段,还请韩师弟见谅。”
“见谅不见谅的暂且不谈,谢师兄倒是先说说,您这么大费周章地等我主动上门,究竟所为何事?”韩彦轻笑道。
就算是圣人,被人这么算计也不会无动于衷的,更何况本质上他是个“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人。
谢之仪早就猜到了此举会惹得韩彦不悦,甚至已经做好了被韩彦当面愤声质问的准备,但是他没有想到,韩彦竟然一如先前,慢条斯理的,看不出半点失态。
谢之仪不由地郑重起来,看来自己的这位同门师弟,经过这五年的艰难逃生,早就已经不是先前那个行为跳脱、性子直率的任侠之人了。
“这件事情确实是我欠考量。”谢之仪诚恳致歉,话锋一转,又道,“但是请韩师弟相信,我这么做绝对都是为了太子殿下。”
“哦?”韩彦挑眉笑了笑,不置可否。
谢之仪倒也沉得住气,见状坦诚道:“实不相瞒,我上那张折子,确实有担忧韩师弟久不在京师,于官场之事不甚了解,上来就被圣上委以辅国重任,只怕会误己误国的原因在。”
谢之仪倒是坦率得很。
韩彦双手交叉握了握,不由地抬头重新审视起自己这位才华横溢的同门师兄来。
敢当着他的面如此直言不讳地承认对他的质疑,不是跟他讲究同门之谊,就打定了主意会打消他的怒气,或者是早就猜到了他不会因此而动怒。
前一种猜测,韩彦自己都不信,而后两种……
这个谢之仪,绝非池中之物呐!
“谢师兄倒是坦诚。”韩彦轻笑一声,昂首自信道,“不过,除了我自己,我不需要任何人的肯定!”
“韩师弟豪气!”谢之仪毫不掩饰地笑赞道,“我自愧弗如远甚。”
韩彦不为所动,笑问道:“谢师兄说的为了太子殿下好,莫不就是怕我力有不逮,误己误国?”
“不不不。”谢之仪摇摇头,“韩师弟能找到这里来,就说明我之前的这种担心是多余的。”
心思敏锐、明察秋毫、果断利落,这样的人,即便是眼下会因为久别官场而手忙脚乱,但是假以时日,必然能承担得起辅政之责。
谢之仪歉然道:“说来惭愧,我之所以有这种误解,大约是妒忌心在作祟吧。”
韩彦抬头看了谢之仪一眼,没有说话,反正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不管他问与不问,谢之仪都会接着说下去的。
果然,谢之仪见韩彦没有搭话,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地接着说道:“韩师弟拼力救下了太子殿下并且用心教养至今,确实是于国有功;但是我自认为也曾经为此献过自己的一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为何迟迟不见圣上封赏?
“这人呐,不怕有人太优秀,就怕跟自己相差无几的人将自己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韩彦心中嗤笑,对于谢之仪这迟来的“坦诚厚意”十分不屑,然而面上却一派泰然,笑问道:“这与太子殿下又有何干系?”
“当然有了!”谢之仪仰头自信道,“我虽然不是陶朱再世,但是自打任职以来也是勤勤恳恳,不曾出过半点差错,协助尚书大人,将圣上的钱袋子装得越来越满。
“若是太子殿下能够重用提拔我,竟然必然不必再为国库盈亏而发愁!”
说来说去,竟然还是为了官途。
韩彦闻言既觉得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顿了顿,才轻笑问道:“所以谢师兄方才所谓的对太子殿下极有好处,就是将自己举荐上来吗?”
谢之仪不答反问,挑眉道:“怎么,韩师弟不这么认为吗?”
韩彦摇摇头,笑道:“我怎么想的并不重要,关键是看圣上是如何想的。谢师兄特地绕了这么大个圈子来找我说项,未免有些舍本逐末。”
说得好似他举荐的话,谢之仪就能立刻平步青云似的。
“韩师弟此言差矣。”谢之仪摆摆手,道,“圣上和太子殿下如今最信任的人是谁,想必就不用我再明说了吧?”
三位辅政大臣当中,有两位是一文一武的顶尖能臣良将,不论是资历还是能力,同行都无人能及,但是这其中却偏偏夹了韩彦这样一个除了救主之外就毫无建树的年轻人,除了信任倚重之外,谢之仪不作他想。
元嘉